当谪仙兀自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中,高总已经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骂了半个钟头。他见对方仍旧摆着一张僵尸脸,盯着天花板发傻,肺都要气炸了。
高颜悦忍无可忍,猛地推了李慕白一下:“喂喂,我说你能不能在挨批的时候,稍微尊重一下你的领导,给点反应?”
红尘往事如烟散去,慕白散乱的瞳孔渐渐聚焦,望着近在咫尺,与高力士一个模子刻出来,据说比林溪官还大的上司,一种“恨屋及乌”之情油然而生。
这类城狐社鼠与江山社稷没有半点贡献,却凭借逢迎谄媚,扶摇直上,位极人臣,真是阴魂不散,惹人生厌。
敢得罪老板,肯定没好果子吃。阿杜怕高总打击报复,延长“守陵”期限,趁着端茶倒水的空当,朝李憨憨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低头认错。
慕白被骂得狗血淋头,一文不值,丝毫没有留意到小伙伴的善意提醒,梗着脖子反驳:“我觉得……”
霸道总裁正在气头上,粗暴打断对方:“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吃公司的,花公司的,连租的房子也是公司帮你找的。一个在娱乐圈刚冒头的新人,有什么资格耍大牌?说句难听的,母鸡从公司门口过,我也要让它下个蛋再走,瀚海文化花那么多心血栽培你,总得有所回报吧!”
李慕白对高颜悦的话似懂非懂,只觉对方咄咄逼人,见利忘义,肯定不是好鸟。
高老板捧红的明星一大把,从没见过如此不识相的。瞧对方默哀一样低着头,感觉自己像在骂石头一样,毫无快感可言。
李慕白目无领导,偷奸耍滑,一味装傻充愣,让他心火燎原:“我说你想什么呢,被人下蛊了?别以为装海尔默兹氏症就能蒙混过关。公司能把你从素人径直捧上云端,成为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自然也能一脚把你踹下去,让你彻底凉凉。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如果你不趁热度犹在,赶紧复出,可能还没爆红就已经被观众遗忘了,懂不懂?”
高颜悦表情严肃,叉腰训话,此时慕白丢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喜欢窥人隐私的高老板,状若无意地瞟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陆云天,便没好气地说:“傻小子,快接啊,老大的电话你也敢拒接?”
慕白晕晕乎乎“哦”了一声,忐忑不安地拿起电话,点了绿色接通按键:“喂……陆总,您好。”
大BOSS的电话来得太及时了,令现场的恐怖气氛得到暂时的缓解。阿杜听林溪姐说过,陆云天对慕白非常赏识,多有关照,暗自庆幸傻人有傻福,不用担心好兄弟被炒鱿鱼。
传闻果然不虚,陆老板说话超级随和,没有一点架子:“慕白,不好意思啊,一直忙于工作,也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最近怎么样,恢复的还可以吧?衣食住行方面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
大唐第一才子初来乍到,对陆总的认知,一直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此时此刻亲身感受到大领导的关怀,顿觉如沐春风,连忙客客气气回话:“这边苍松翠柏,清幽静谧,挺好的,不劳您费心。我身体已无大碍,正在逐步适应‘新环境’。”
陆云天以为慕白对公司不让他曝光出镜,闷在偏远别墅有意见,歉然道:“慕白,经历那么惨烈的车祸,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心理阴影和障碍。公司安排你暂居天寿山,与世隔绝,就是希望你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免受网络、报纸上一些负面消息的影响,你可千万别多心呐!”
李慕白聪明绝顶,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一时嘴快,惹得人家误会了,慌忙解释:“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这地方虽然交通不便,有点冷清,有时候的确会感到无聊。咳!我这说得都是什么呀……总之,还好,还好。”
见李慕白语无伦次,越描越黑,明显不在状态,陆总只得见好就收,草草结束通话。
“人这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和磨难,千万别灰心丧气。请记住,你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和公司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期待你满血归来!”
慕白怕说多错多,不敢乱打岔,连连应承:“嗯嗯,知道了,谢谢陆总的关心。”
高总见“李莫言”同志有问必答,与带头大哥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顿觉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不甚友好地盯着对方。
好小子,怪不得牛皮哄哄,不待见我呢,原来是仗着背后有陆云天撑腰。人才刚刚走红,就敢藐视上级领导,将来成了气候,还不得上天呐!
高颜悦世故圆滑,见风使舵,并没有当场撕破脸,而是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应该向陆总好好学习。人家穷不短志,一早辍学出来打拼,他端过盘子,当过门卫,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一个人的成功总是有迹可循的,像陆云天这么拼的真是不多见。他勤勉自律,全年无休,白天文山会海,忙得焦头烂额。晚上还要参加各种酒会应酬,经营人脉,十足的拼命三郎,我是自愧不如啊!”
听完高总的介绍,慕白对那位草莽起家的“好老板”兴趣越发浓厚,恨不得肋生双翅,立马飞过去见一面。
阿杜钦佩不已,咋舌道:“真的吗?大BOSS的人生经历也太传奇,太励志了吧!我还以为他家世显赫,跟您一样也是‘创二代’呢!”
高总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故作神秘地说:“听人讲他老家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县城,穷得叮当响,可人家就是不认命,白手起家,在逆境中求生存。陆总一表人才,长袖善舞,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抽空去长江商学院读了个MBA,结识一堆政商界大佬,要不然公司能有现在群星璀璨,蒸蒸日上的局面?”
阿杜双目放光,毫不掩饰内心的崇拜:“拼搏成就梦想,陆总真是我人生励志的榜样,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功成名就,实现财富自由了。光是他那份举重若轻,指点江山的气度,很多人恐怕一辈子也拍马难及。”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高总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心说就你一个刚刚入职,可有可无的小助理,也敢含沙射影挖苦老子。
他强忍怒火,隐而不发,温言劝慰慕白早日康复,期待对方王者归来。刚才之所以乱发脾气,纯粹是一时心急,忠言逆耳,让他千万别放在心上。
客去主人安,望着高总驾驶他那辆招摇的迈巴赫绝尘而去,慕白与阿杜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这人前后矛盾,喜怒无常,真是令人摸不透,往后还是躲他远点吧。
迈巴赫62在郁郁苍苍的林荫路上徐行,高总猛然想起什么,启动了车载蓝牙电话。
“喂?凯凯嘛,有部大制作的戏,因为临时换角,缺个男二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