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秦阙冷笑了声,抽出腰间的佩剑,对准了她。
祝蘅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秦阙看着那黑漆漆的瞳仁里出现一道白点,以及自己模糊的身影。
那道白点顷刻间从她的眸中消失了。
秦阙的剑对准自己的那一瞬,祝蘅枝说不害怕是假的,楚国崇尚礼乐,她在楚国内宫里过得再怎么不顺意,但长这么大,手上却未曾沾染过半分鲜血。
剑锋转而对准了窗前桌子上的两个大的箱匣。
秦阙的手腕微微向上一抬,剑端扣上其中一个匣子得银锁扣,锁扣松开,剑身轻轻一转,探入箱子得缝隙,朝上一挑,箱匣便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物。
秦阙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挑开了旁边的那个箱子。
而后利落地将佩剑收回了剑鞘,勾唇一笑,看向祝蘅枝。
他不问,她也没有回答,空气就这么陷入了阒静。
终于是秦阙先开了口:“这就是所谓的东西放不下?为何要将窗子挡住?”他问着逐渐靠近了祝蘅枝,站在她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莫非是做贼心虚?你是楚国派来的细作?”
“还望殿下说话注重分寸,就算是大理寺,定罪也要讲究个证据,殿下这句猜疑,当真是毫无理由。”祝蘅枝慢慢收紧了拳。
“那你可知,我大燕要的是你楚国的嫡公主?”秦阙步步逼近她的床榻。
“我的母后是我父皇发妻,大楚的康元皇后,受供奉于太庙,敢问殿下,我怎么不算是大楚的嫡长公主了?”祝蘅枝拥着被衾,抬眼问。
“那你的婢女为何说你是代替那个什么华阳公主嫁到我大燕的?”秦阙眯了眯眼,冷声问。
祝蘅枝心底一虚,他听到了方才自己和时春的对话?
那他,到底在门外呆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出于不确定,她只能拿捏着分寸,斟酌着措辞,很浅显地回答了他:“华阳是我妹妹,哪里有长姐未嫁而嫡妹先许人的道理?”
秦阙撩起袍子,坐在她的榻沿上,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眸光定在她身上,道:“你并没有回答我方才的话,长幼序齿与嫡庶尊卑并非一回事,代替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蘅枝调整了下思绪,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与华阳并非一母所出,我少时所怙,长年深居内庭,华阳娇俏灵活,与金陵贵女大多交好,其母又是我燕国现在的皇后,提到嫡公主,大家第一反应是她,并不奇怪,”她说着看了下秦阙的脸色,发现并没有太大变化,接着道:“父皇母后不愿小女远嫁,我作为嫡长公主,和亲往燕国,你父皇都没说什么,殿下倒是好大的火气。”
言外之意,嫁的人也不是你,你着急什么?
秦阙听出了其意,脸色一沉,身子朝前一倾,捏住了祝蘅枝的下颔:“一个庶女,还真是能言善辩。”
祝蘅枝说不出来话,下意识双手攀上他劲瘦有力的小臂,示意他放开自己,却被秦阙以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别以为我没查过你的来历,”秦阙冷哼了声:“你楚国原本就只有一个嫡公主,就是你口中那个华阳,你这个嫡公主身份,不过是楚帝大祸临头了,匆匆追封了原先的婕妤曹氏,你才有了这个嫡长公主的名头。”
祝蘅枝瞳孔一震。
她万万没想到,秦阙会去查自己。
若说秦阙之前对自己还有那么几分忌惮之心,只不过是她的替嫁之事还没有被发现,她没有见过燕帝,亦不知他为人如何,在这场战事里,现在处于弱势一方的是楚国。
她不确定燕帝如若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再度挥师南下,虽然她并不关心此事,但是依照楚帝凉薄的心思,会不会为了避免祸事将华阳再献出来,那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亲公主,在燕国只有死路一条。
她苦心孤诣,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为了摆脱楚国摆脱华阳,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但她转念一想,秦阙既然让棠月来监视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目前对他还是有些用的,那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在秦阙面前放大自己现在的用处,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祝蘅枝合眼,心下一横,动了动唇。
秦阙微微松了力道,让她可以正常说话,他很好奇她会怎么为自己辩解。
祝蘅枝反问秦阙:“殿下为何查我?”
秦阙一愣,她本以为眼前的女人脸上会露出惊愕、慌张,但都不是,她远比自己想象地更冷静。
她借着这个空当,继续道:“因为殿下觉得我对你有用,才会派那个唤作棠月的婢女来监视我,才会去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