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请了十天婚假，再调了五天休，算是江月疏工作以来最长的一次假期了。谢逢则去做饭，她磨磨蹭蹭，浑浑噩噩地起床洗漱，选了几套要带走的衣裙，护肤品也提前装起来。吃完饭，谢逢则拿出行李箱，把她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地塞进去，再收拾他自己的。离开之前，把团团送到了徐瑛那里。小家伙走路已经很利索了，在别墅院子里撒欢，江月疏假装不高兴地戳戳它脑袋：“没良心的，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团团没心没肺地蹭她的腿。江月疏也不是真和它计较，只是舍不得。但小狗太小了，如果大一些，兴许可以自驾带上它。走之前把团团抱起来亲了好久，才红着眼睛离开。第一站是到上海。比起江城，这个城市的繁华更胜一筹。到的时候正是晚上，飞机在城市上空盘旋，江月疏趴在舷窗边看得目不转睛。她拍了好几张俯瞰夜景的照片，给余昭昭发过去：【看！】【国际化大都市！】余昭昭：【哎哟哟。】【蜜月快乐啊。】江月疏发过去一个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包。男人的下巴从身后搁在她肩上，侧了侧头，温热呼吸吻到她脸颊：“好看吗？”“好看呀。”江月疏指了指飞机下面，“那个扭扭的建筑好漂亮，我在电视上见过，比东方明珠还高诶。”“那是上海中心。”他握住她手，“可以看夜景，想去吗？”江月疏回过头：“今天来不及了吧？”“想去的话没有来不及。”他亲了一口她的唇，“一会儿让酒店的车把行李带走，我们直接过去。”“好！”路程比想象中轻松得多，即便乘着拥挤的地铁，车厢内嘈杂不堪，她心情也很雀跃。他们被挤到另一扇门边，江月疏靠着墙角，男人撑开手臂，为她圈出一片安逸的小空间。“我们明天去哪里呀？”她搂着他脖子问。从确定休假开始，她把所有行程都交给他安排。谢逢则轻轻捋着她头发，说：“明天逛逛景点，商场，买点你想吃的鲜肉饼，晚上上邮轮，去海口。”江月疏：“那不去迪士尼啦？”“这次时间不够，有别的安排。”他低头吻吻她额头，算是安慰，“等下次我们专程去。”她知道他向来不画饼的，说了一定会做到，于是笑着点点头：“好吧。”原以为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可到了上海中心，看着那些排队等电梯的人，江月疏着实惊到了。她挽着谢逢则手臂，老老实实排着队，听见前排带小孩的夫妻俩说话。男的说：“上海那么大去哪儿玩不好？非得来这里。”“不是你妈说的？要带她孙子去中国第一高楼，挂个许愿牌，以后能考上清华北大。”女的抱着孩子瞪他，“你妈嚷嚷我的时候你没放屁，我半夜定闹钟起来预约的时候你没放屁，这会儿知道放屁了？”“你怎么就跟我妈过不去呢？我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不容易，你就不能让让她？”“那我容易了？你儿子多重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你抱过他一分钟吗？”“是他不让我抱。”“就因为你从来不抱，他才不喜欢你抱！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江月疏实在听不下去了，扯了扯唇翻个白眼。忽然耳朵尖一热，脖子一痒，她抬手戳戳男人靠上肩头的脸：“我们以后不会也这样吧？”谢逢则：“不会。”江月疏笑：“你这么确定呀？”“嗯。”他握住她双手，无比认真，“我们之间不存在婆媳问题，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不管，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男人。”江月疏俏皮地眨眨眼：“那你是哪种男人？”队伍缓缓地往前走，他偷偷亲了一下她耳朵：“最爱老婆的那种男人。”江月疏“噗嗤”笑了。想起前面那个女人的话，问：“她为什么说要半夜定闹钟预约啊？你是什么时候预约的？”“前段时间一个大网红把这儿捧火了，客流量翻了好几倍。”他笑了笑，“我很早就约了，猜你可能会想来。”怪不得，在飞机上她问会不会来不及，他说想去就不会来不及。他总是这样，但凡有可能的事，全都会替她考虑在内，哪怕是她突发奇想，他也会给她一条可行的路。江月疏感动地吸了吸鼻子：“那你还约了哪里啊？”“比较有名的地方都提前约了，剩下的今晚回酒店可以慢慢看。”他搂着她向前走，“这次时间不太充裕，挑你最喜欢的。”江月疏“哦”了一声：“为什么要明晚上邮轮啊？在上海多待一晚不行吗？”男人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她啧一声：“知道啦，你有别的安排。”神神秘秘的。她倒要看看，这一路准备了多了不起的惊喜。终于轮到他们坐电梯，江月疏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惊讶地张大嘴巴：“太快了吧。”虽然快，但竟然不怎么晕眩。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她护在怀里，低声解释：“世界上最快的电梯，每秒上升18米，应该马上就到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电梯果然停了下来。从地面到达800多米的高度，118层，用时竟然和回家上楼差不多。这电梯真的太快了。江月疏还没消化掉已有的震惊，当被他牵到大大的全景落地窗边，将整个上海的景色尽收眼底时，再度被震撼到。耀眼繁华的外滩，南京路，一眼就认出的和平饭店，黄浦江和苏州河远远交汇，连东方明珠的尖顶都仿佛在脚下。来之前无法想象，来之后才知道，这个吸引着全球各地游客的都市，究竟拥有怎样特殊的魅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拼命想要站在高处。“这里离天空很近。”谢逢则从背后搂着她，看向汩汩流淌的江河，“许愿应该也很灵。”江月疏仰起头，眨眨眼：“那我们也去挂许愿牌吧。”“好。”她亲手在牌子上写下愿望，愿他们白头偕老，还买了一对锁，把两人的名字牢牢地锁在一起。江月疏以前不信这些，其实到现在也不信。医学是科学，而她是唯物主义者，任何怪力乱神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无稽之谈。可那年她却往返寺庙几百次，每天为他求一次平安符，挂一次祈愿牌。如今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也以最诚挚的心，许下白头偕老的愿望。第二天早上，谢逢则带她吃了生煎包，然后从武康大楼打卡，逛各种故居，静安寺和城隍庙。中午在豫园外吃饭，逛完园子再去南京路。江月疏很久没像这样特种兵似的旅游过了，但因为和他在一起，劲头十足。她在南京路的奶茶店休息，看来往漂亮的都市女孩走在历史与现代交融的步行街中，喝着甜甜的热奶茶。谢逢则排半小时队，给她买了一大袋鲜肉月饼。到外滩已经是傍晚，正好赶上落日，橘粉色晚霞笼罩着对面的高楼大厦，半江瑟瑟半江红，美得令人窒息。回头叫谢逢则看时，他抬起的手机也正好响起快门声。夕阳下女孩惊喜回头的样子，举着冰淇淋，嘴角天真犹存的样子，就这么定格在他的画面里。很久之后，江月疏发现他有个微博小号。那时谢思悦一岁多，她肚里还怀着意外降临的二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胎没那么难受，二胎反而吐得厉害，吃不下饭，头几个月人瘦了一圈。那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因为实在照顾不好自己，也照顾不好谢思悦，她住在徐瑛那儿蹭吃喝，医院也不得不请了假。整天在家闲得慌，不上班，人也不舒服，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太好。那天打视频，她忍不住一阵无名火发在他身上，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在那一个瞬间突然觉得，如果没有怀孕就好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罪魁祸首。过后她特别后悔，辗转难眠，哄谢思悦睡着后，拿手机无意识地刷着微博。突然，她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是两年多以前，在新婚蜜月的第一站，上海外滩边拍的照片。夕阳下的她拿着冰淇淋回过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发照片的id是一串初始数字，没改过名，但头像她认出来，是他们婚礼那天，戴着戒指相握的手。微博上还有一句话：【有时候，爱也是极苍白无用的字眼。如果可以，我愿用我的所有，换她永远开心快乐。】时间就在今天晚上，她冲他发脾气之后。江月疏点进他微博主页，才发现这个账号早就有了。注册时间，大概是他当卧底回来之后。微博发得不多，但全都和她有关。记录她的喜怒哀乐，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除了谢思悦出生那天，他发微博带着一家三口握手的照片，说老婆辛苦了，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影子。好像他的整个世界里，都只有她。因为那些朴素而真挚的流露，账号吸引了不少粉丝，兴许也是因此被推送到她主页。怀孕期间的情绪格外脆弱，看着屏幕上的字，她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关上隔门，拨通谢逢则电话。那边接得很快，男人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心疼：“好点了没？”“嗯。”她听见那边有噪音，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加班吗？”他说：“我还有十五分钟到家。”她听出手机里的噪音原来是车内的胎噪，忽然抬手捂住嘴巴，眼泪奔涌了一阵，夹着哭腔：“我没事，你不用回来的……”“都这样了还没事？”他嗓音认真，毫不掩饰疼爱和宠溺，“别哭了，我很快到。”江月疏吸了吸鼻子：“……嗯。”两边短暂的安静，她听见他打开了车载音响，里面放着她喜欢的一首老歌——“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江月疏哭着笑：“笨蛋。”那边也笑了一声，凝重压抑的气氛瞬间消失。想起他发的那条微博，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低声而认真地开口：“谢逢则，你说你爱我。”音箱里的女声温柔婉转，如同天籁，他的话也像从云端飘落：“老婆，我爱你。”“嗯。”她无比释然地笑出来，好像所有的难受都烟消云散，“我也爱你。”谁说爱是苍白无用的字眼了。它分明那么神圣，美好，无可替代，像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