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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诗作对、品酒作画,一夜潇洒后,孟长卿被争韵亲自送出了画船。
二人登上孟长卿的马车。
争韵带着邀请他一同用餐的目的问他:“孟公子可要先去听风茶楼吃了早饭才回府?”
孟长卿正在慢条斯理地捋他发皱了的袖口,听得这问话,神色一顿。
秦月淮的腿伤了,不便走路,他那些听风茶楼的人该会识得脸色,将好吃好喝的主动给他送去才是。
他已经被老谋深算的秦月淮白嫖了个新得手的好宅子,还不能去蹭他几顿饭么?
孟长卿虚了虚眼,摇头道:“不了,我去澜庭巷。”
说罢,他拿起折扇敲了敲车厢壁,朝车外人吩咐了目的地。
争韵自然有些失望,但她面上不显露任何,看孟长卿的手中折扇已换了把,便又同他说:“这把玉骨扇倒很符合孟公子的气质。”
玉作骨,娟作面,牙白色玉骨扇的清隽高雅,更适合文人雅士。
并不适合他这种,好友秦月淮最是了解他本性的,心狠手辣之徒。
孟长卿淡笑,风流的凤眼流波,看着争韵,轻抬了下眉稍,“是么?”
清傲的争韵被他撩人的神色逗红了耳尖,听到自己渐次变大的心跳。
争韵心中立刻有种患得患失的难堪。
孟长卿的特别,不止在容貌。
他看起来潇洒多情,实则有一种迷一般的风骨,教人轻易猜不透、看不懂。
诗文之上他其实不算多么在行,但与像她这样的琴娘子论述起来,又很会因时制宜,吟诵出表达心底暗藏情绪的诗歌,语言既不通俗,又不露骨,若要用一个词说,便是真真“恰到好处”。
<divclass="tentadv">他像一个极知你悲喜、懂你心绪的知己朋友,一两句话吐露,轻易就到达了你的心扉深处。
争韵性傲,既被这样的孟长卿吸引,又不甘如此被郎君拿捏。
毕竟来说,她的身份在此,注定进不去齐国公府做孟四郎院子里的主母,比起成低人一等的后宅妾室,她宁愿成为郎君得不到的念想,在风月中有她的一方自由。
争韵持着矜持,微笑点头,又说:“不过前日我去净慈寺时,倒看到一尊千面佛,集慈、憎、怒、和等等多种面孔于一身,佛尚且如此,想必人亦不可越过去罢。”
这是暗示说都是肉胎凡身,人在别人面前展现的,不过也是自己想展示的那一面罢了。
孟长卿对于争韵这话倒是认同,淡淡一叹:“或许罢。”
他说着话,伸出手,牵住争韵覆盖着弹琴而来的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捏了捏。
这个郎君就是如此花丛老手。
举动既不算过份,却又亲密。
争韵没抽回手去,继续看着孟长卿的折扇,随意一问:“那孟公子先前的折扇是丢弃了么?”
想起某位小娘子与他赌诗,他输了折扇,孟长卿风流的眸色微晃了下,却违心点了下头,对丢弃一事未置一词。
争韵说:“那倒是可惜了。”
孟长卿轻轻放开她的手,长腿在车内伸了伸,去端车厢中间小几上的茶。
杯盏到了唇瓣边时,他面上随意道:“有何可惜的?那样的扇子我可多了去了。”
争韵轻笑道:“我若没看错的话,孟公子那扇面的笔墨,是出自闲舟先生之手罢?一字千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