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康听得内心震撼不已,没想到齐宴此人虽然是章浚的亲戚,这出手却毫不顾念亲情,对章浚的财物下手这么狠。
要是他,就做不到这一出,毕竟他爹爹虽贬谪了章浚,却也没有将原先的宅邸等物再分配给朝中谁人。就连一向与章浚不睦的秦桧那处,也都没有去动那些的动作。
既提出了办法,秦月淮便当即做了决定,当着赵元康的面,命一队人随去原来的章相府整理里面的物品。
毕竟是动的原相国的东西,事关重大,赵元康依旧有些犹豫,拦了下:“这事,还是先奏请了,再行动不迟。”
秦月淮知他这是要朝赵猷拿准话,却一脸不解:“那宅邸应还是属于我们府衙管理的罢?既是如此,我们府衙如今物尽其用,应不用呈报中央才是。”
这话倒也不错,章家搬出去时,虽是大理寺的人监督,但宅邸属于临安府府衙管辖,地契等物也都收到了临安府府衙管理。
赵元康:“这……”
“殿下。”秦月淮看穿了赵元康的小心性子使得他处处不敢果决,打断他的话:“下官亲自带人去处理,若是中央有任何疑问,下官可一人应答。”
这是将责任全揽在了他自个身上,赵元康被堵得彻底没了话。
秦月淮再深看赵元康一眼,至此可肯定,他来临安府府衙任职,绝非赵元康亲点,否则他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赵元康就不会真让他来担责了。
不是赵元康点了他,那么点他的,便只可能是那一位。
综合他谋划的,孟家放出的史册内容的风声、虞允文上奏上去的淮河山匪背地里勾结一事、孟长卿参的这临安府府衙尸位素餐一局,他可以肯定,那位启用他这个与章浚有些许干系的朝中新人,为的,是两个字——
平衡。
站在章相府大门处,亲眼看着两扇门缓缓打开,看着被蒙上一层荒凉的曾熟悉不已的地方,记起德远叔出现在此处时的每一幕画面,秦月淮如墨双眸中光影微微闪。
赵猷要“平衡”,可惜他要的,是“东风压倒西风”。
*
都是身处在熟悉的宅邸,与秦月淮忙得脚步声风不同,沈烟寒闲得浑身发毛。
秦月淮的侍卫木着个脸,口口声声说秦月淮不是要软禁她,可做的,就是明晃晃的软禁她的事。
任凭她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用绝食以及拒绝喝药汤胁迫,杨动都无动于衷,她从卧室走到厅堂,又从厅堂走到卧室,将这个小宅子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依旧没有达成出去的愿望。
耗了大半日,看杨动铁石心肠,沈烟寒实在无法,只能决定放弃抵抗,反正秦月淮又不是不回来了。
等秦月淮一回来,她就告状说杨动虐待她!
百无聊赖下,沈烟寒踱步到了秦月淮的书房外,手刚搭上屋门,就听身后一步不离跟着她的杨动阻止说:“你不能进。”
沈烟寒愣一下,心头才压下去的火气猛地又袭来,这不让那不让,待她出了这个门,永不要与这主仆二人打交道!
偏她又是越挫越勇的性子,这会杨动说不行,她就偏要尝试达成目的。
沈烟寒静了几息,转身好脾气地问杨动:“这是什么屋?”
沈娘子笑容似春风明媚,明眸灿然,已经彻底没了方才瞪他的愤恨之态,杨动显然又单纯了一回,以为沈娘子已经接受现实气过了,答得礼貌有加:“是郎主的书房。”
沈烟寒眨巴眨巴眼睛,手指指着里面轻轻晃了晃:“那就是里头有书啰?”
这不是废话么?
杨动点头说是。
沈烟寒立刻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神色变得期待极了:“我等秦月淮等得实在无趣,你去给我拿几本书出来看罢?”
见杨动僵了一下,她微笑补充:“最好拿几本游记,往前秦月淮就给我讲过不少外地风俗,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杨动没说话,她又说:“没有游记的话,史书也成,我也爱读史册。”
连番逼迫,终于逼得杨动眉头紧锁,他又不识得多少字,如何给她找书?
沈烟寒趁机出拳:“你要是不知他放在那些地方的话,陪我进去找成么?”
这场谈话依赖的是往前二人的交情,以及沈烟寒曾给予过的对他的信任,加之杨动心中明白此人在自家郎主这处无与伦比的地位,若是换成沈烟寒之外的人,杨动不会带一丝情绪地拒绝,可又偏偏是沈烟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