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从郑钰处收回目光,紧了紧执朝芴的手指。
昨日得秦月淮消息后,他连夜登门拜访了表兄郑钰。郑钰是个极惧内的人,自赵思病后便与郑二夫人多次去赵府探病、宽慰赵夫人,一听说妹夫这风寒恐怕不是风寒,恐怕是被人所毒害,立刻眼露警惕。为探虚实,连夜就带着府医去赵思处诊治。
结果不出所料,赵思日日服用的风寒药中,便有一门极隐蔽的毒药,遇到百合这个引子便能发。幸好如今及时发现了,否则赵思不知何时就能撒手人寰。
一个府衙的做主人,说害便能害,某些人的猖狂当真让人心中生厌。
好在郑钰该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就等着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赵猷接着关切几句话后,便有人出列道:“赵通判如此大病,致使衙门无暇行驶职责,堪属情有可原。可诚如孟御使所言,衙门渎职只会令百姓怨声载道。臣建议,择人暂替赵通判,先主持临安府事务。”
说话人就在耳边,孟长卿转脸一看,正是他同部门的同僚监察御史万元中。万元中上个月才从荆湖南路的转运司调到中央。
既是提到了自个的名字,孟长卿便点头附和:“万御使所言极是。”
又故意问他:“万御使可有推荐人选?”
秦月淮往前便说过,一旦他开口动临安府,就可探出官家对赵元康的真实态度,同时,要么护着赵元康的人会趁机回击,要么临安府府衙的权利就会旁落。
这会是一目了然了,赵猷对赵元康管临安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府衙办事办得好,便有赵元康的功劳,办得差,责任便全在赵思身上。
他倒是好奇,这万元中究竟又是打算护赵元康,还是趁机将赵元康的权利搞下去。
孟长卿紧紧盯着万元中。
“这……”万元中面露难色。
一众人都在关注着,上首赵猷便催道:“万御使但说无妨。”
万元中便正声正色答:“臣听闻官家已于永兴三年赐大皇子‘府尹’之职,恕臣愚钝,不知往前大皇子为何不亲任此职。但臣以为,如今既是临安府府衙无人做主了,不如便请大皇子躬亲,主持公义。”
孟长卿这才恍然大悟般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这事!对,正好这会城内乱七八糟,还请大皇子做主。”
他朝赵元康郑重而拜,大有请人出山的诚恳之态。
赵元康意外地看向这位表兄,听他甚为不正经地补了句:“看来小娘子们往后不会丢荷包了。”
<divclass="tentadv">如此,这场由孟长卿引起的事,便以赵元康理所当然地上任府尹为结局。
*
早朝散后,赵猷回到寝宫,皱眉同如今被他赐予荣州防御使的御医王季道:“今晨孟四郎那一出,我还真是瞧不明白,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同样也是王季没看明白的地方。
孟长卿那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着实让人看不透。
他替赵猷脱了裤子,看察身子,避重就轻道:“不论如何,临安府这下总归是有管理者了。”
赵猷睨着他,问:“以你之见,康儿此番出任,可是好事?”
他问的真诚,王季却深知,赵元康也好,赵元永也罢,他心底谁也不信,依旧寄希望于传位给自个的亲生儿子,否则也不会让他每日医治隐疾,日日去后妃处宠幸人。
但也正因如此,才有他医术施展的地方,才能得赵猷倍加信任。说白了,这才是他的机会。
王季答他:“臣不知是好是歹,只知谁就任、谁卸任,全凭官家您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直接说到心坎里,若非他今早点头,即使一个临安府微职,也依旧轮不到赵元康。
赵猷摇头笑:“你啊……滑头!”
王季但笑不语,须臾,递给赵猷一粒黑虎丸。
赵猷接过吃下,满意这药丸的功效,愈发觉得王季不可或缺,临去后宫前,又道:“改日我封‘落致仕’与你。”
王季已有“荣州防御使”官职,领取武官的俸禄待遇,而“落致仕”则是指退休后的官员,可以因朝廷的需要而重新复出,担任某官职。想起当时他受封荣州防御使时就已经遭到不少臣僚反对,此刻赵猷提这个“落致仕”,便是即使后续有人反对他晋升,赵猷也要护他周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