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主院“赋月轩”中,当家主母温蓉一派闲适地饮着茶,掀眸问来人:“查到了什么?”
来人摇了摇头,“目前已知的依旧是那些:秦月淮,秦七郎,年纪不详,先是居在河南府不远,后迁居至成州,是齐家远亲。”
“齐家远亲?”
“正是。”
温蓉闲适的模样一变,严肃道:“具体是齐家的什么亲戚?”
“沈娘子先前唤他表哥。”
温蓉静默了半晌。
以她的了解,齐家是地地道道的成州家族,往上三代也没有一个亲戚居在北方,更没有什么亲戚是姓秦的。此人若是年长沈烟寒,人还排行第七,那秦家就不是个小户门庭。
温蓉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朝来人道:“可能去查一查河南府周遭的秦家?”
“这……河南府如今在金人管辖之下,不好查。”
“金人……”温蓉思忖须臾,“我知道了,继续跟着。”
“是。”
一盏茶的功夫后,温蓉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贴身女使问她:“夫人,是要出门吗?”
温蓉提了下唇,“不是,去厨房给郎主熬些汤。”
女使赞叹道:“夫人对郎主可真是用心。”
温蓉看女使一眼,眼中流露出满意,嘴角也漾着温柔的笑意,示意女使去取来披风。
披上一袭狐裘披风之后,温蓉带着女使出了房门。
不得不说,温蓉在沈固辞身上是很舍得下功夫的,从多年前,她还是妾室身份的那段时期开始,她就很懂得投沈固辞所好。
亲自下厨煲汤做菜、亲手给郎君做衣裳、创作赞美郎君才华的诗作……等等这些事情,当初的她可没少做。
那时沈家的主母齐蕴是张扬活泼的性子,她就表现得温婉又娴雅,重礼守规矩,多才又多情,用另一款女子风格,生生完美地补充了沈固辞在颇不拘小节的妻子那里体会不到的温柔小意。
人心都是贪的,也是虚荣的。
沈固辞这个固执又清高的人,被她的低姿态烘托得高高的,时间长了,随他官职越升越高,也就觉得后宅理当如此对他服服帖帖、千依百顺。
齐蕴稍有强势,他也不再有丝毫相让,如此,夫妻间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沈固辞歇去西院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妻、妾二人的重量在他心中愈来愈均等,这才有齐蕴一故去,他这个无比守旧的人,也不按普罗大众的做法另娶妻,而是强势地扶正了温蓉这个妾。
即便是如今,已经成了沈家的女主人,温蓉依旧没有改变作风,照旧对沈固辞极好,将“以夫为天”四个字刻进了骨血。
说她是装出来的温婉也好,说她是装着装着装入了戏,真成了她原先扮演的那个模样的人也罢,如今的温蓉确确实实是温婉柔情的沈夫人。
她很清楚,她之所以会有今日,一是得益于自己的不懈努力,二是能讨得沈固辞欢心。
也因此,她极惧怕沈固辞变心。
说起来,自打在齐国公府得知齐蕴的玉佩重现天日,或许有人在调查往事之后,东窗事发的担忧,就沉沉地压在了温蓉的肩头。
近些日来,她心中愈发难安,对沈固辞就更加体贴入微。
沈固辞下值归家后,脚步刚迈进门槛,温蓉就迎接了上去,亲自替他脱下大氅,温声道:“官人上值一日,劳苦奔波,真是辛苦了,我给你熬了些羊肉汤,你净手以后我就叫莲儿给端上来。你啊,就该得好好补补身子。”
大周当下,羊肉是极为贵重的奢侈品,即使是沈固辞这种为官五品的人家也极少吃。不用说,这羊肉,该是温蓉只为他一人精心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