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时她又鲁莽了,一时忘了他的身分,那只拨弦的手重重挥下,原本的娇弱乍然不见,只剩下无边的悔意和悄然缩回的手,咬着下唇等候世子爷的发落。
她,打得有点重了。
左脸的红肿未消,右脸颊连着眼窝肿得像发糕,意气风发的有神双瞳因痛肿而成了眯眯眼,朝她发出热火一般的瞪视,叫她好生愧疚。
真是太冲动了,她老是不长记性,控制不住脾气,心池常说她是炮仗,真的一点也没说错,一点就燃,冲上天。
「道人小话的无耻之徒,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你乔小三绝对是无耻中的无耻,背着人说三道四,言行卑劣,你怎么不梳髻化妆,上街当个长舌的三姑六婆。」她忍他很久了,每每令人忍无可忍,不得已出手。
瞪大眼,做出「受害者」姿态的乔翊双手捂着肿得半天高的面颊,痞性外露。
「哎呀!哪来的疯丫头恶人先告状,做贼的喊捉贼,瞧瞧我这俊俏的小脸蛋,你怎么狠得下心下此毒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让我愧对府里的爹娘,我都要哭了喔!」
「你……你好不要脸,这么可耻的话也说得出口,你到底晓不晓得什么叫羞耻。」冷静、冷静,一定不能再被他激怒,他是天下第一混球。
论起口才,乔翊认了第二没人敢抢第一,他舌粲莲花,妙语如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古灵精怪,花招百出,叫人没法捉住他的心意。
养在深闺的温拾兰碰上这个冤家真是她命里一大劫数,除了歌舞方面的专精外,她对其他事物可以说一窍不通到令人汗颜的地步,更别提和在外头打滚过成精的妖孽较劲,三、两句话便落了下风,一败涂地。
「我爹说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要脸做什么呢,我这俊逸非凡的脸你要打便打,要掴便掴,我乔小三也只能含泪吞下屈辱……」他垂下眼睫,一副受了多少委屈的模样,令人看了于心不忍。
「乔小三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手太快……」她这话有道歉之意,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忸怩。
正值二八年华的温拾兰有张精致娇俏的脸儿,柳眉不描而黛,杏目含春,小巧可人的瑶鼻温润无瑕,一点朱唇不抹而艳,玉肌胜雪透出一抹酡红,人不多情也娇媚,淡淡扬散处子馨香,即使一横眉亦妙不可言,如花绽放。
她身着纹绣心字翠色罗衣,胸前裹着宽片斑红锦缎小衣,外罩碧色春罗短衫,下着绣着金线的芙蓉缠枝百褶裙,长年习舞的玲珑身段婀娜多姿,纤秾合度的身形衬托出飘然出尘的婉约,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千种风情,美得宛若九天仙女下凡来,引人神往。
莲步轻移,绰约娉婷,半挽的堕马髻垂落几许青丝,小编成辫盘于发鬓,以蝴蝶纹金钿贴服着,斜插一根银丝缠系滴珠金步摇,她一走动金珠摇便跟着摇曳不定,发丝亮如乌木,夺走多少目光。
「再快也不能往我脸上问候呀!我全身上下就剩下这张爹娘给的俊颜堪能见人,这会儿肯定被你毁了,温小兰,你说你要怎么赔我,你让绝世美男子变成卖猪肉的猪头三。」他掩也不掩地将脸凑近,让她看清楚他有多惨。
「我……我……」看着那张肿得不象话的脸,温拾兰想笑又内疚不已,轻咬着嫣红下唇。
「别忘了他还有个世子身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某人凉凉地丢下一句,提醒怒掴皇亲国戚的严重性。
「啊!对喔!他是世子爷……」花一般的容颜变得沮丧,微微绞着的白玉纤指透着惶恐。
「少管闲事,容尽欢,哪边凉快哪边待。」小爷正玩得起劲,「柱子」就安分点,少来坏事。
像没瞧见狠厉瞪眼似的,容尽欢神色悠然地把玩手中碧玉青竹笛。「没瞧见咱们兰儿快哭了吗?
你这人一向粗枝大叶,粗野惯了,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花儿再美也要有人怜惜才开得娇艳。」
只有这个傻瓜看不见自己的心,整天嘻皮笑脸地逗弄人,人家有心也会被他的笨气到吐血。
「她哭不哭干你屁事,你少来掺和,小爷看她顺眼才逗她两句,那些阿猫阿狗我才懒得理会……啊!疼呐!谁敢胆大包天偷袭小爷……怎么又是你这个臭丫头。」他们八成天生犯冲,八字不合,每回在她面前他都没得显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