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担心他。”殷臣冷冷插话。
黎明害怕地向后挪了一步,没吭声,只对宋葬轻轻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宋葬心下微松,习惯性张口就哄:“好好好,我这辈子只能担心你一个人。”
“知道就好。”
殷臣非常满意,侧身让徐蔚然接替上推轮椅的位置,同时不着痕迹递给他一幅银质刀叉。餐具包裹在白手帕里,并不突兀。
徐蔚然眨了眨眼,立刻就知晓了殷臣的用意:“放心,我会保证病人的安全。”
午餐时间到了,两道悠远神圣的钟声响起,餐厅里很快坐满了人。
患者穿着相同的衣服,放眼望去是白花花一片。而坐在最前方的黑袍修女们,则像一团凝结的黑雾。视觉反差非常强烈。
普渡修女依然坐在主位,表情端庄严肃,看不出半点生吞活珠子的凶猛。
她没有禁止林刑和兰玉珩共进午餐。
哪怕林刑堂而皇之坐在她的眼前,抬手抚弄自己粗犷的络腮胡,一边与兰玉珩说着情话,一边对修女颇为邪肆地挑了挑眉。
哪怕她曾在忏悔室里大声痛骂,这两人是邪恶的奸夫□□。
她不着痕迹地拿起手帕,按了按溢出些许涎液的唇角,随即便组织修女们一同进行餐前祷告,语气沉静。
午餐与早餐一模一样,豌豆牛奶鸡蛋,只多了一小团浇满酱汁的土豆泥,在餐盘上蒸腾着冒出热气。
徐蔚然只身遮挡住修女的视线,拿出款式低调的银勺,按照宋葬的要求
,先给他喂了几l口土豆泥。当然,要刻意避开酱汁。
好吃,口感松软细腻,而且没有毒,是美味安全的大锅饭。
宋葬视线扫过单调的午餐,最终停留在那杯新鲜牛奶上。
“我觉得是这个。”他轻声对徐蔚然说。
中世纪的毒药,种类并不多。炼金术士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便在其中——粉末状的坤。
通俗点说,就是砒霜。白色,无味,由于工艺不精而混杂着大量的硫化物,加在热乎乎的牛奶里最为隐蔽。
徐蔚然动作微顿,将银勺悄悄放入玻璃杯中。
“我去,真的变黑了……”他迅速点亮系统光屏,手指熟练地盲打了几l行字,“我要提醒一下林刑他们,千万别喝。”
收到消息,林刑凑在兰玉珩耳边,低声告诉她这件事。
两人很有默契,继续佯装无事地吃饭调情,甚至互相喂了彼此几l颗豌豆,就是不碰旁边的牛奶。
普渡修女沉默的目光盯着他们,许久不曾挪动,直到午餐时间快要结束时,她终于坐不下去了。
她蓦然站起身,迈开大步冲向暧昧的两人,一把端起玻璃杯,扯着兰玉珩乱糟糟的头发向后拽去。
——她想把有毒的牛奶,直接灌进兰玉珩嘴里!
林刑强壮的身躯将两人隔开,语气故作凶狠:“住手,老女人!你要对我的女人做什么?”
普渡修女表情不变,仍是沉静古板的漠然模样,手腕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内心有多么波澜。
“我主,我天主,我信祢是永远不会有错的真天主,并全信祢所训诲的一切道理。求祢坚固我的信德……”(1)
她低声呢喃着,林刑意图阻拦的动作,竟也诡异地随之陷入停滞。
“我主,我天主……”
他愣愣看着修女悲悯的眼瞳,低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