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张棕黄色的普通画纸,好似被某种悄然力量转化,变成一团碎末状的红白碎沫,黏腻着紧紧依附在宋葬的伤口之上。濡湿破烂的皮革与纸屑散发着异样的怪味,不臭,反而翻涌着血腥与生命的味道。
碎末可以被轻松清理干净,但藏于碎末下的纤细肉芽……却没那么简单。
肉芽尖端早早便钻入宋葬细嫩的皮肉之内,用于汲取宋葬的营养、壮大自身,但与此同时,它们似乎也是那些【知识】灌输时的唯一渠道。
殷臣发现它们都还活着,被他暴力扯断了几根,却仍然顽强地依附在血管周围,如藤蔓般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寄生着,难以轻易剥离。
“腿最疼吗?具体是什么感觉?”
宋葬松了嘴,轻轻摸着殷臣侧颈那枚清晰渗血的牙印,委屈地诉苦:“脑袋最疼,但是……它们之前在吃我的骨髓。”
“用火烧掉,或者用驱逐恶灵的方法,可行吗?”殷臣垂眸思考,“我不想在你身上用虫子治疗,不太卫生。”
“没有用的,它们不是恶灵,蔷薇纹章也没被触发。”
宋葬甚至开始猜测,这些肉芽其实没有恶意,只是凭借本能做出行动。
先前疯狂吸食他的骨髓与营养,单纯是为了维持【信息输送渠道】的稳定性。
只要他能消化掉脑海里的负担,清理完那些沉重而难以理解的知识,残存于血肉里纵横交错的蠕动肉芽,也就不再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想到这里,宋葬立刻与殷臣说了自己的猜测。
殷臣正在认真给他的大腿消毒,专门用积分买下两瓶酒精与络合碘,毫不吝啬地打开瓶盖,直接倒进那片皮开肉绽的伤口里。
他揪起一根肉芽仔细观察,思索道:“如果你的推测正确,那么你需要很多很多抗性。在短时间内进行大量抗性补充,才能对大脑进行有效的能量支撑与保障。
“在准备充足前,你绝对不能擅自触碰那些知识……除非你想吃自己做的烤脑花”
宋葬乖乖听他解释,挂满泪珠的湿润黑睫微垂着,表情落寞,轻声控诉:“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恐吓我。”
“……还有闲心耍无赖,看来你
现在是真不疼了,”殷臣轻笑,“不爽就再咬我一口,这次咬右边,对称。”
宋葬抬起雾蒙蒙的黑眸:“真的给咬?”
“赶紧咬,咬完了我去把那只恶魔砍死,用你的铁锅炖。”
“好~”
宋葬满意了,用力搂着殷臣,在另一侧颈处也留下自己的痕迹。因皮下出血而泛起的淤红很是扎眼,而殷臣全程都颇为配合,似笑非笑地看他,勾唇道:“看起来虚弱,力气还真不小。”
这话宋葬就当没听见,他将铁锅搬出来摆好,一脸无辜:“你去砍吧,徐蔚然他们也快到了,不会有危险的。我在这里等你。”
“嗯,拿好枪,不要乱摸伤口,不要吝啬子弹。”
殷臣又捏着他的脸叮嘱了半天,才不太放心地提刀离开。
因为接下来,也许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按理来说,被驱逐后落入地狱的堕天使真身,应该被冰冻在耶路撒冷的城中心,封存于冰块之中千年不得挪移。它没有死,只是长期处于休眠状态,灵魂仍然可以自由行动,是地狱里独一无二的魔鬼之王。
可被黑浆湖泊霸占过的耶路撒冷,早已被侵蚀摧残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任何冰块的痕迹。
唯有一长串松松垮垮的铁链,像开玩笑似的搭在堕天使周身,锁不住它,更锁不住那些寄生在它身上的怪物。
顺着兰玉珩清理出的简陋步道,殷臣一步一步踏上蟒蛇硕大而黑沉的蛇尾,踩着直径几乎有他身高一半的宽阔鳞片,稳稳走向高处。
脚底下,鳞片缝隙间有悄然蠕动的淋巴肉块,抬起头,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里也有密密麻麻的不明生物,带动着羽翼时而抽搐、时而摇晃。
好端端的地狱大魔王,曾经那备受宠爱的“神之右翼”,创世时独一无二的那颗光耀晨星,此时却被异种彻底寄生蚕食,犹如一具任人操控的僵尸空壳。
它怎会落得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