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猛地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沈宝用就快跪下来相求了,他道:“殿下这是何意,此事与她无关,带她过来做什么。”
薄且:“她说要见你,有话与你说,我只是在满足她的愿望。”
陈松:“你要说什么快说,谁完了就走,以后不要再来,省得害我捱鞭子。”
沈宝用马上转头面向陈松:“这话是我对你说才对,以后你出去继续做你的都尹,不要再来找我,我要留在这里侍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我极好,在我小时候得王府收留,我就此与太子相识,在九王府时我就心悦于太子,从不敢想能有一天得太子垂怜。如今我梦想成真,你不要做我的绊脚石,不要再来打搅我们,各人有各命,跟着太子殿下就是我为自己选的命。从此,他是我的天是我的主子是我仰仗的一切,而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现在看不上你了,你不配再做我的朋友。我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沈宝用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期间陈松与薄且都没有打断她。
陈松越听心越沉,终究太子拿他来威胁了她,他救她不成反而成了她身上的枷锁,她这里只有一句话说对了,他是她的绊脚石。
而薄且一开始对沈宝用所言十分满意,她就是聪明,要想做成一件事就没有她做不好的,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他微楞。
朋友?沈宝用已经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了,还是说她怕他再对陈松出手而特意这样说。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他们这种相处模式的朋友,就他二人那个生死恋的样子,说朋友岂非可笑。
不过,薄且得承认,哪怕沈宝用这句谎言荒谬至极,但他心里十分受用,至少他们没有在他面前真的上演一场生死别恋。
陈松此刻被绝望笼罩,当年因他的混账,她失去了一次被人收养的机会,如今又是因为他,她失去了自由,成为了太子的禁脔。
陈松身体痛苦精神也在痛苦,他看着沈宝用道:“沈宝用,我有一句话要与你说,你凑近一些。”
沈宝用不敢妄动,她看向薄且,薄且大度道:“不用看我,虽说我是你的天你的主子,但你不是想与他说话吗,想听什么想说什么尽情去做。”
沈宝用看薄且不像作假,她慢慢地走向陈松,不知道薄且在她身后沉了脸。
她刚才不是做得很好,句句都得他心,她就该一直保持下去,而不是陈松的一句话就让她露了原形。
他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密谈,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他懂唇语。那就让他来看看,陈松要对她说什么。
“小乞丐,”陈松故作轻松,但才刚开口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沈宝用马上道:“你慢点儿说,我在听。”
薄且看不见沈宝用在说什么,但他看得到陈松的。
他们果然早就认识,虽现在整个都城认识沈宝用的人都知道她曾做过乞丐,但能这样以之称呼,肯定是之前的情分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陈松说话十分费劲。
他缓了缓,这一次无比清晰地说出一句:“你喜欢我,你个小骗子,你心悦的人明明是我,朋友不是我们这样的。”
沈宝用浑身一震,她瞪大眼睛看着陈松,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松还在说:“我也喜欢你,特别地喜欢,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对哪个女子动情,却不想对你,情不知所起,能抵过我自私的本性,甘愿把你捧在心尖上。”
“你刚才为什么会那么说我都懂,信我吗,若我有命出去,”他又开始剧烈地咳,“等我。”
“我喜欢你,心悦你,”沈宝用重复着这两句,说着说着,她泪如雨注。醍醐灌顶后的通透,她心窍一下子打开了,不用去怀疑,不用去论证,是的,她喜欢陈松。
她哽咽着继续说:“能抵过我自私的本性,甘愿把你捧在心尖上。我等你,不来也没关系,我可以靠着这句话好好的活下去。”
薄且虽看不到沈宝用说什么,但他看得见,她已激动到全身颤抖,还能隐隐听到她的呜咽。
原来,她没有刻意撒谎,她那句朋友之言竟是真话。刚才书案上的浅尝辄止,他试探到她对此事已单纯到愚钝的程度,那不是无经验之人的正常表现,因为他自己也没经历过这些。
但宫中有人教,画本也看过,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会在气氛到了的时候讲一些荤话俗段。
不是因为他是男子才会如此,大弘对女子没有教化到严苛的程度,像沈宝用这样订了亲了,家中女性长辈会早早地教诲一些。
偏程烟舟只是她的养母,加之没生养过孩子,对教诲子女这一块她根本不懂。可还有别的途径,画本女子也可以买到的,还有那些为老不尊,放浪形骸的,看宴席上没有男人,就不管在场是否有未出阁的小姑娘,什么闺房之言都敢往外说。
这种情况绝非偶发,光薄且就知道出过好几回,薄溪若小时听了回来问她姨娘,都她姨娘好一顿骂,骂过后下次再聚就让薄溪若离那些人远远的。
所以,连大家闺秀都会或多或少了解的一些东西,偏沈宝用这种失了贞的小乞儿纯洁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薄且在震惊震怒中后悔了,他不该带她来的,那样的话,她会一直不开窍,以为她对陈松的情意是友情。以命相博是因为仗意,而不是与爱人的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