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抱着她,问:“哭什么啊?多大的姑娘了,还哭?”
阮扶雪靠在娘亲的肩膀上,抽噎着说:“娘,我好想你,你别再抛下我了。”
娘说:“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然后她被放下来,娘牵着她,爹也牵着她。
爹笑了笑,温柔地说:“走吧,芫芫,我们带你回家了。”
阮扶雪头也没回。
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去了。
……
翌日。
仁叔一早就醒了,他觉得眼皮直跳,心慌得不成,睡也睡不着,早早地起身。
先问了问伺候阮扶雪的丫鬟。
丫鬟道:“姑娘还在睡。要把姑娘叫起来吗?”
仁叔局促地说:“不用不用,还早得很,让她睡吧。”
他绕着庄子散步,纾解烦躁。
走到路口,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
仁叔眼睛一亮:“宗山!”
宗山满面风尘,头发凌乱,眼珠赤红,勒停马儿,翻身下马:“仁叔。”
仁叔起初是笑,见着他,笑容渐敛,张了张嘴,哑声问:“你怎么回来了?”宗山被祁竹带去了战场,轻易不可能回来的。
宗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上还沾着血迹,他含泪道:“将军殉国了。”
“这是他让我带回来,要转交给阮四小姐的信。”
仁叔神情恍惚,他像是在这一刻突然老了十岁,肩背微微佝偻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哦……好……”
用枯枝般的手拿过信。
“我这就把信送给四小姐。”
仁叔缓了两口气,抬起脚步,去内院屋里找阮扶雪。
这事拖不得。
然后,他才发现,阮扶雪已经死了。
……和床边不小心掉落的一小颗相思豆。
他眼前一黑,赶紧喊了大夫过来。
大夫却说人死了好两个时辰了,还说:“你们怎么先前没发现?她多半是活活痛死的,不可能一丝声音都没有吧。”
丫鬟都被吓坏了,连声道:“没有,真的没有声音,我睡得浅,若有什么大响动,我一定能听见的。”
谁能想象呢?
谁都知道阮扶雪是一个那样柔弱怕疼的姑娘,可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忍耐着剧痛,一声不吭地走向死亡。
她的眼角尤有泪痕,嘴角却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大抵这是她平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拿主意,她是如此的高兴。
仁叔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老泪纵横。
他已送走两任主人,祁家再无后人。
接下去呢?接下去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