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仙叫李长庚。”
“居然也姓李,真真与我有缘!他是天宫哪路神仙?”
“他是启明殿的太白金星,在天宫的官职不低。”
李姓胡商闻言眼睛一亮,急忙让孩子抱稳白石雕像,匆匆与张牧川、王绩敬了一爵酒,便拿了张牧川的符牒,风风火火赶回家,说是要快些将老神仙安顿妥当,不能怠慢了,期望着老神仙哪天显灵,给李家子孙开开窍,要是转生在李家,那便更好!
张牧川苦笑着摇摇头,暗道这商人果然精明,人家神仙只想受点香火,这胡商却想做人家神仙的祖宗。自己将符牒卖给这种人,也不知是对是错。
王绩瞧着人都走光了,于是放下酒爵,面色一肃,忽然道,“守墨小友,你向那胡商换了这么多银钱,该不是只用作沿途开销吧?”
张牧川一点头,坦然道,“我想在长安办些事情,需要一笔银钱当作敲门砖……”
“可是为了当年那案子?”王绩接着又问了一句。
张牧川担心自己将来要办的事情会牵累王绩,只好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王绩呵呵一笑,“我孑然一身,又半截身子埋土,没什么怕的……你知道我为何始终不愿在朝做官吗?就是看不惯那些蝇营狗苟,就是看不惯那得位不正的皇帝,纵然他做得再好,也清洗不干净玄武门的鲜血!也改变不了他德行有亏的事实!”
张牧川吓了一大跳,急声劝道,“东皋子,这里可是酒肆,人多眼杂,小心说话!”
王绩冷笑道,“我左右没几年活头了,就算被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守墨小友,既然你要去长安搅动风云,那我这封信应该没有白写!”
说着,他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封信件,缓缓地放在张牧川手边,“这是我昨夜趴在这桌底写下的……到了长安,你拿着这信去江国公府,会有人帮你的。江国公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儿子们还在,我与江国公有些情谊,你可向他们提些请求,但不可太过分……你那件案子发生时,我不在长安,否则必定不会让你含冤而去!贞观三年,我与王静在江国公府作客,也借着酒醉问过几句,但江国公只说木已成舟,让我熄了心思。”
张牧川看着那厚厚的信件,眼眶一热,举起酒爵,轻声说道,“东皋子,你这般赤诚相待,我……我无以回报,便饮了这酒,再赠你一首诗吧!”
王绩登时大惊,趁着张牧川仰头饮酒的工夫,噔噔噔跑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人海里。
张牧川放下酒爵,发现对面座位空荡荡的,当即弯腰在桌底找了一番,还是没有寻到王绩,只得遗憾地叹息一声,起身回了馆驿。
就在他离开酒肆之后,一名躲在对面街巷窥视酒肆内情况的仆从慌忙转身,快步来到一间宅院后门,轻轻叩击门板几下。
嘎吱!院门应声而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冷冷地看了看那名仆从,而后左右横扫一眼,确认没人跟踪,这才将其拉了进去。
那仆从进了院子,迅速走到一间厢房外,低声说道,“大人,案子已经结了。”
厢房里传出一个男子清寒的声音,“嗯,知道了……明日你去牢里送他一程吧,怎么说你们也合作了这么久,做人不可薄情!”
那仆从当即躬下身子,俯首应诺。
厢房里的男子轻咳两声,示意仆从退下,待到青铜面具回到厢房门前时,忽然说道,“把消息传回长安,然后你就可以去船上准备了,他害得我自断财路,怎么也得回报一下,不能失了礼数啊!”
青铜面具眼底闪过一抹寒芒,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院子右侧,将笼中的白鸽尽数放飞,随后挎刀离开宅院,朝着码头所在的方向踏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