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已过,收徒仪式接近尾声,在场弟子们或被收或被拒,有人欢喜有人愁。
二十三人当中,只剩一人还未做出选择。
何醉双手拢在袖中,站得有些累了。
这收徒仪式太过漫长,若是换作平日,已经够他打一个盹儿了。
被拒弟子垂头丧气地聚在大殿一角,只有袁崇趾高气昂,他走到何醉身边,充满挑衅地说:“怎么,之前不是很狂吗?说要拜溯玄仙尊为师,你倒是快去,还是说你怕去了就被拒绝,所以站在这里打退堂鼓?”
闻人酌听完这话,已经气得攥紧了拳头,何醉却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哈欠:“我与师兄无冤无仇,这般咬着我不放,究竟是为何呢?”
他说完缓缓睁开眼,身上那股懒散倦意退去,像一柄稀世宝剑横空出鞘。他抬脚向前走去,缓步上了尊座前台阶,停在裴千鹤面前,拱手向他行了一礼。
晴霜殿内一片安静,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他便在这样注视之下开了口:“晚辈欲拜溯玄仙尊为师。”
裴千鹤放下茶盏,抬眼向他看来,声音清冷一如往日:“理由?”
何醉:“晚辈久闻仙尊盛名——三千年前,少年溯玄以一套‘寒江剑诀’横空出世,两千年前,又借‘落梅三式’稳立剑道龙头,一千年前,仙尊执掌晴霄派,成为修真界公认仙道至尊,名扬四海。”
裴千鹤表情并无变化:“此皆虚名,过耳云烟,不应是你拜师理由。”
台下,袁崇冷笑了一声。
裴千鹤视线落在何醉脸上,视线中带有一丝探寻——那明明是一张全然陌生面孔,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方才那人站在台下,混迹在众多弟子当中,他却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短暂对视当中,他竟隐约觉得……对方身上有某种埋藏极深东西,很像他认识一个人。
他没有立刻说出拒绝话,而是试探道:“你可知本座已千年未曾收徒?”
“晚辈知晓。”
“那你可知缘由?”
何醉抬起头来:“离惑欺师叛道,被仙尊逐出师门,仙尊仁慈,不忍伤他性命,却也因此断绝师徒情谊,心灰意冷,再不收徒。”
裴千鹤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那张苍白脸上发现一丝破绽。
可就在千年剑修这样凌厉注视之下,何醉竟不躲不闪,与他对视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半分杂质。
良久,裴千鹤眼中凌厉稍缓和下来,同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失望。
不是他。
也不可能是他。
那人久居夜阑峰,不可能来他这晴霄派。
自他将对方逐出师门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他心底那微小希望渐渐熄灭,声音较之前更冷:“既然知道,就不要抱这种无谓幻想。”
台下又传来几道窃笑声。
何醉也跟着笑起来:“既然仙尊不愿收徒,那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晚辈想与仙尊过上三招,三招过后,即便晚辈就此离开晴霄峰,也再无遗憾。”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一个新入门弟子公然挑战仙道第一人,这等事情传出去了,怕是要沦为整个修真界笑柄。
裴千鹤眉心微皱,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似在克制着内心不悦:“晴霄派立派至今数千载,还从未有人敢在收徒仪式上向本座发出挑战——你是第一个。”
“鉴于你勇气,本座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但以你道行,本座若以修为压你,你连一招都使不出来。”他道,“因而,本座让你三招,只用剑法,不借修为,免你输得太过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