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来?了,去后面通传。”方许宁听见宫女小声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比他们早到么?
二皇兄!
得到惠贵人的消息最难过的应该是惠贵人的儿子。
“不必通传了,直接带我过去。”方许宁叫住那个贮备离开的宫女。
“是,请殿下跟我来?。”宫女躬身行礼后领着?人往寝殿方向?走。
小时虽常来?丽景轩,却不曾踏入过这?里的寝殿,今日还是方许宁第一次进来?。
这?里不如母后的寝殿宽敞,也简陋许多,没有?精巧的妆台,也没有?层层叠叠的纱织床幔,但整洁有?序,小桌上还放着?未完成的草编蜻蜓,绣绷上还插着?针线……
光是看?着?这?些,让方许宁生出一种错觉,惠贵人还活着?,只?是出去不知道去哪处了,指不定再等等便会?回来?。
方许宁鼻头?耸动,将她从那股酸涩劲儿中短暂拉出来?,她想起来?自己过来?是寻二皇兄的。
她彻底走进寝殿,余光中,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窗边。
二皇子看?着?窗外,背对着?方许宁,似乎还未发现有?人进来?。
“二皇兄……”方许宁开口。
方许宁看?着?那道身影僵了一下才转过来?。
“乐安。”
小时候方许宁总羡慕他皮肤白?皙,总跟在他身后,希望能将白?皮肤传染一些给她,现下见着?越发白?了,却是毫无血色的白?。
她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要什么说,但最终又闭上。
本想着?过来?寻二皇兄是能说些什么让他不那么难过的,可?等到自己真站在人面前,方许宁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怕讲不好反倒弄巧成拙。
“以后惠贵人再没办法给乐安编草虫子了,皇兄给你编,”单薄得像纸片一样的人勾唇笑?起来?。
他未束头?发,袖袍处的褶皱也未抚平,似是还在睡梦中时便被人惊醒,而后也来?不及真理仪容就飞奔过来?。
在这?宫中,恐怕只?有?他真心为惠贵人的死感到焦虑不安,难以安睡。
昨夜逝世的,是他的生母,现在站在母亲的寝殿中,看?着?她恍若还在世中的布置,也唯有?含着?血脉的亲眷才会?心痛难耐。
尽管这?样,方玥雅见到方许宁过来?,苦着?脸,红着?眼眶,还是选择哄一哄她。
“二皇兄,往后还有?乐安,乐安会?陪着?你。”方许宁有?些心疼他。
小时候她听宫女议论,说父皇是醉酒后看?错人临幸了御前宫女,一|夜荒唐才有?了二皇兄,事后父皇对她感到愧疚,可?又实在不喜便封了贵人,后来?也未去过惠贵人那处。
那时她虽然年幼,却也知晓在这?后宫中,没有?皇帝宠爱妃子该有?多难过,何况惠贵人背后没有?地位显赫的母家做倚靠,其他嫔妃嫌二皇子是宫女所出,不愿收养,便只?好跟着?生母在冷宫一样的丽景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说起来?,要不是方许宁一老跟着?他回丽景轩,指不定他们母子二人压根等不到今日。
皇后所出的嫡公主跟着?要去丽景轩用膳,宫中谁敢让嫡公主饿着?,自然好生伺候,连带着?丽景轩的膳食也丰富起来?。
这?么些年方许宁对惠贵人很?是爱戴,虽长大了,却还是爱去丽景轩寻她,宫里也没人再敢克扣丽景轩的吃穿用度。
“乐安莫哭,皇兄没事的。”他还是笑?着?,可?方许宁觉着?她的皇兄马上就要碎掉了,像掉落在地上很?多天的叶子一样,轻轻碰一下就会?变得粉碎。
方许宁这?才惊觉自己哭了,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
不能再让他留在这?里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但本能的觉得不能再让人留在这?个被惠贵人气息包围着?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