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辰跟在徐夫子身后,来到小溪旁,他目光掠过众人,在看到祁怀的时候,目光微有一顿,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聂辰来时的路上,已听旁人说起祁怀胜了计庄莫。他思索了一下,竟发现他对祁怀的记忆十分模糊,与其说模糊,不如说他记忆中关于祁怀的部分很少,少到他都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祁怀这个人。
从前,聂辰只觉得缠着他的祁怀烦人,他从不曾在意过祁怀,更别说了解过她。
聂辰只是思索了片刻,便跟在徐夫子身后来到一处凉亭。
石桌上左右两边分别放着黑子与白子,黑子用墨玉制成,冰凉似雪,白子用白玉制成,温润似风。
徐夫子迎风而立,“选一子,道明理由。”
此时祁怀也在计庄莫的带领下,来到了凉亭外。
聂辰目光落在二子之上,抬手执起黑子放在棋盘上,他向着徐夫子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弟子选黑子,墨家曾道:‘众生皆白,唯我独黑,墨门绝术,克而不攻,八纵八横,兼爱平生。’”
“学生愿辩是非,即便在这浊世。”
徐夫子微微颔首,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随后,考核过的学生皆陆续选了一子。
轮到祁怀,她悄悄抬起眼眸,望了一眼站在徐夫子身后的沈丘辛,沈丘辛虽为麓山书院的山长,但从未收过弟子,若是想让他受自己为弟子,她必须走点险路了。
在看到祁怀走出来的那一瞬,聂辰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祁怀向来喜欢跟在他身后,他做什么,祁怀便跟着做什么,恐怕这次亦是如此。
果不其然,祁怀用左手拿起一枚黑子,随后便握在手中,她垂下眼眸,嘴角带笑,“学生选黑子,只因……这墨玉值钱。”
祁怀话音落,众人中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即便他们刚刚选棋子的时候说的话或许不是真心话,但也不敢像祁怀这般……任意妄为。
沈丘辛闻言,目光落在了祁怀身上,她的眉眼与他记忆深处那人很像,但毕竟不是一人,那人不会如此。
徐夫子不悦的皱起了眉,他眼中多了些厌烦,书院向来培养可济世的人才,可这祁怀如此重财,怎可会是济世之人?
徐夫子:“你可以有其他理由?若是如此,便如同井底之蛙,目光便短浅了一些。”
如若不能透过棋子,看到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便太无能了些。
其实选哪种颜色的棋子都可,徐夫子与一众夫子只想看他们处事之道。
祁怀依旧浅笑,她接过众人鄙夷的目光,他们都自认为读书人,高洁如玉,自然瞧不上她这“价高者为贵”的理论。
祁怀右手疼的厉害,她只能单手行礼,祁怀并没有回答理由,“目光短浅?只因我说这墨玉值钱,只因我道出实话?”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但天下之大,又有谁可以纵览全局,又有谁不是管中窥豹,借此推算天下变化。”
“若以你管口大小,来嘲笑我之管口大小,未免……”
祁怀抬起头,狼狈不堪的少年的眼中多了些坚毅,风华正茂,“太好笑一些。”
徐夫子听完祁怀这一言论,怒火中烧,他身为书院的夫子,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无礼,他正要发作,却被身后一阵拍手声打断。
徐夫子回头望去,见到来人,怒火也只好暂时往肚子里吞,此人不是可以招惹的,但他亦瞧不上此人的作风,他冷哼一声,别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