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做过行事自在的山贼头目,又哪里会想要以囚徒的身份过活。
这三道筹码一个个压下来,让他拍板做出了决断,“好,我同你们去乐平,不过在去之前你得告诉我,这收益是如何分的?”
“不知将军这里有多少人?”张辽问道。
从“足下”到“将军”的称呼,明摆着是在表示亲近之意,这称呼之中的恭维也让这山贼头目心中一喜,他回道:“冬日冻死了那些个妇孺孩童,还剩下五百有余。”
张辽被他话中表现出的漠然情绪惊了一惊,在脸上却并未显示出分毫来,只回道:“我们黑山军中的青壮还有三千上下,但忍饥挨冻,有一战之力的不过两千,按照牛角将军所说,将军与部从若不来,我们没有反抗的机会,可以双倍计算人数,故而便按三七分。”
山贼头目微微一怔。
该说不说,这正是个卡着他底线的分成。
他若真觉得自己有黑山贼那种本事,也不必次次劫掠都只在这么小的范围里了,但若是真按照五百对着九千的比例,他又着实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冒险的必要。
既然没打算除却乐平的财货之外,也将张牛角的队伍给一并吞了,那便自然是大家合伙发财的好,现在这个分成的方式正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这买卖可做!
“三七分便三七分,我随你往乐平去。”
他提刀便要去召集人手,却被张辽一句“且慢”给打断了行动。
他当即不悦地朝着这少年看来,“你们莫非是来耍我的不成?”
张辽否认道:“将军勿怪,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我二人途径晋阳的时候听闻那并州刺史在这两日就要到了,这几日间周遭的防卫只怕会加强不少,不若过两日再出发稳妥。”
山贼头目尴尬一笑,本要提刀砍人的动作变成了以另一只手拍了拍张辽的肩膀,“你说得不错,既要对乐平出手,自当一击即中才好,避开那并州刺史的风头也实属应当。”
为给自己找回些脸面来,他又说道:“说来,我还没问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你二人冒险前来,本事不小,若是哪一日在张将军那里干不下去了,不如来我这里,我必定厚待。”
“多谢将军好意,不过不必了。”张辽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杨已先一步回道,“我二人都是早年间被牛角将军所救的,也得蒙将军恩典,给我二人都赐姓为张,故而我名张杨,他名为张辽。”
“……”张辽的表情有一瞬的木然。
他单知道张杨先前能说什么三百年前是一家,没想到还能继续发挥出他们两个的“张”是张牛角的“张”的意思。
这话可不在乔琰给他们提前准备的诸般说辞之中,明显是张杨自己的临场发挥。
但张辽应变极快,根本没让这伙山贼看出他此时颇有些恍惚的状态,只是跟着那山贼头目安排的人手一道,在这山贼营地之中住了下来。
如这伙山贼一般在云中山内往复辗转的,自然跟先前的黑山贼一般,并没有固定的住所,全靠着以粗布搭建起的帐篷营地作为歇脚之处。
或许是因为太原郡中之人此前觉得剿匪的开销过大,却难以将这批滑溜的山贼擒住,加之冬日派出卫队不易,已有数月不曾来山上找他们的麻烦,让他们的营地暂时不曾搬走。
张辽朝着四周望去,发觉这片山中营地的周围一圈林木都被砍伐殆尽。
见他看向那些树,领路的山贼说道:“这冬日太冷,附近的都被用来取火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张杨趁机说道:“既是如此,不若等取下乐平之后,我们两方直接霸占了那乐平县城,有群山庇护,又有屋子可住,岂不是比在山上度日逍遥。”
张辽“连忙”瞪了他一眼,张杨立刻止住了话茬,仿佛意识到了他在此时试图挖那山贼首领的墙角的确不是什么妥当的举动。
但对随后收到消息的山贼头目来说,这却无疑是又一件证明对方立场身份的话。
何况他也不得不承认,倘若真能如对方所说的占有乐平,能住在房子里,谁又乐意住在山上呢?
若是有官兵前来征讨再入那太行山中也不迟。
心中颇有几分意动的山贼头目又听手下来报,这两人对自己名字的反应都很正常,显然这的确就是他们的真名。
那这取自张牛角的“张”字这种说法也好像站得住脚跟。
想到这里,他彻底放下了对张辽和张杨二人的提防。
他却哪里知道这二人何止是在所说的话上造了假,就连肤色都是作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