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开始做个文化人的时间太短,在程立提出打赌玩笑的时候,他脑子里还是那些个市井游侠的赌注方式。
但他难道要打赌,如果他没争过这个家丞的位置,就因为自己还做的是乐平侯庶子所以改个名字叫徐庶吗?
哪有这么无聊的事情。
不过说来,既然蔡昭姬能在乔侯手底下担任一个官职,若是让母亲也有差事可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得蒙母亲照顾方才能有今日,自然也乐于见到她在乔琰的重用下得到一个令人尊重的称呼。
有这诸般安排,乔琰如今麾下的诸人也可算说是各司其职。
这乐平县中的基础工作也便开展得有条不紊。
于这一月内,赵云将乔琰所说的修兵戈之利看在眼里,北军校尉鲍鸿也自然是如此。
只是在两人看来,乔琰有些时候倒是也不免有点不务正业,比如说——酿酒。
汉代的酒乃是发酵酒,也就是黄酒,跟蒸馏得到的白酒不同,发酵得到的酒在淀粉糖化和发酵的影响下,会显得酒水浑浊,这就是所谓的“浊酒”,也故而需要“煮酒”论英雄。
不过乔琰没打算在这个事情去折腾到了唐宋时期才开始提升的酒水过滤技术,反正也只是用来做交易的门路而已,只要试验出那种按照九次投料的补料发酵法也就足够了。
被杨修采购回来的陶钫一共十个,早先就已经在清洗干净后,被搁置在了县衙的后院内。
按照乔琰的预想,其中的五个陶钫将用来存储按照正常的方式酿造的黄酒,而另外的五个则是按照乔琰所说的补料发酵之法来酿造酒水。
当然在杨修招募来的两位其他酒坊的帮工眼里,这无疑是一种很奇怪的酿造方式。
要在确保陶钫不开启的状态下,于一个发酵周期内将米分作九次加入,岂不是无法确认其中的情况?
但他们是拿钱办事的,既然东家想要折腾出这种法子来,又跟他们签署了不可外传的条例,他们除了出言提醒一番之外也着实没有什么别的可做的。
倒是被杨修请来的那个不要钱的酒鬼,一句话不说地便来帮忙一道蒸米和分酒曲。
此时的酒曲已经形成了专门的酒曲贩卖行当,杨修在从那三人那里问询了酒曲制作的过程后,为免耽误乔琰折腾这酿酒行当的进程,专门寻了晋阳城中最出名的一户酒曲商。
这大概便是酒曲和原料得买贵的,人力可以雇佣便宜的……的直白表现。
毕竟等乔琰看到杨修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在第一轮发酵过程中自己也参与人工搅拌和压榨的过程去了,将自己也变成了个包吃包住就够了的廉价劳动力。
倘若杨太尉亲自在这里的话,大概没法想象他的好孙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反正多吃一点苦头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也没坏处,乔琰毫无心理负担地让他也把随后的煎酒和分酒的活也跟着做了。
按理来说,在这种乔琰只是负责督办的环境下,鲍鸿完全没必要觉得她是在做什么不务正业的事情,奈何她每次投放加料的事情,都必定会不管手头在做什么也要赶去,而后才折返回来继续手上的工作。
乔琰知道自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鲍鸿可不知道这一点。
以至于在得到乔琰邀请他前去品鉴浊酒的时候,鲍鸿甚至生出了一种这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合时宜的感觉。
这位县侯……实在做事风格出人意表。
然而当他饮下这小半杯烫过的新酒后,他却将先前的想法给尽数抛诸于脑后了。
此酒甚妙啊!
这酿酒的原料和酒曲,连带着酿造的环境和工具,他都是见过的,却绝没有想到,在这等粗劣条件下酿造出的酒,竟然会有此等香醇的风味。
然而他口中尤有回甘滋味之时,却忽然听到乔琰问道:“以鲍将军所见,此酒可堪为英雄酒?”
什……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