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他整理着自己的工钱,发觉里面已经有了将近两百枚五铢钱,虽然不像是改进了楮皮衣的两人,和那些在制作上勤恳且成品优越的人一样,有得到过什么额外的奖励,但总归也算是一笔累积下来的财富了。
何况按照乔侯所说,她暂且将人拘着是为警醒四方莫要心存侥幸,藏匿山中为贼,见他们的表现已有良民之像,便打算等到八月的时候便任由他们去留。
而若有符合能成为乐平县民标准的,此后不仅可以留在乐平,还能按照市场价结算工钱。
只是这名额只有三千个。
张牛角想着,他只是为了能够学到这薯蓣种植之法这才留在此地的,等到八月的时候料想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好像也不必去争这个名额。
但他的直觉反应比他的想法更快。
在看到周围的人听完讲解开始上手将薯蓣块茎落种的时候,他生怕自己表现得落在三千名之后,当即就手脚勤快地操作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他有武艺功底且身强体壮的好处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在尝到今日的饭中居然有两块肉片的时候更觉满意。
虽然说在发放饭食的时候,秦俞说这是因为今日开始种植才有的特别待遇,但她也说了,今日之后每百人的队伍中,种植的薯蓣间距最齐整,效率最高的五人也继续有肉奖励。
这一片薄薄的肉没甚油水,但树皮都一度吃过的情况下,这玩意着实是人间美味。
张牛角今日留意过他这一屯百人之中的“竞争对手”,能跟他的体力和效率相比的没几个。
有了这个对比他也就越发有了动力,在扒拉完了碗中饭食后他舒坦地打了个饱嗝,然后便对上了褚燕那颇有几分一言难尽的表情。
“……贤弟怎么也在这里?”张牛角有些心虚地问道。
“竹筐已经足够,乔侯所说的薯蓣苗支架也已经完工,自然该来这里。”褚燕回道。
不等张牛角给自己找出个开脱的理由来,他便听到褚燕问道:“将军打算就这样了?”
张牛角差点没给惊得跳起来,他连忙对着褚燕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可不兴这么叫,我还指望当个屯长呢。”
他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但既然都说了,好像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他也在心中也不由松快了几分,“贤弟,你说咱们揭竿而起,又不图个封侯拜将,也没这个本事去当皇帝,想要的不就是乐平过的这种生活吗?我这也不算背叛兄弟们对吧,而且我觉得……”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
说句实话,大家倒戈得都比他快。
就他嘴硬而已。
也不对,还有褚燕这小子。
先前前来进攻乐平,褚燕就觉得有些不妥,他也一向是最有主意的,方才那句“将军打算就这样了”更是让张牛角怎么听怎么像是,他闷声不吭的,还一直有领起一队人马跟乔琰过不去的想法。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褚燕说道:“我不打算就这样。”
“……”话说举报这小子的话能得到什么奖励?
“我想争取一下县衙的职位。”褚燕的下一句话又让张牛角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我前日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正在教授新擢拔的管事识字,念的是杜康造酒,苍颉制字。樗里智囊,边韶经笥。”他仿佛没看到对方那精彩的表情,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也行,为何不能去试试。”
那将他擒获的赵云,彼时还不是此地的正式县尉,然因乔侯手下缺人,行事种种也为民生,赵云在跟常山郡的父老报过平安后,选择了留在乐平,更是正式在这乐平县内担任起县尉一职。
他年未及冠,但既已出来做事就也可有了字,从常山回来后这县中便知道他家中长者给他取的字名为子龙。
褚燕存着跟他争个长短的心思,自然也不想只是如张牛角一般,就当个屯长就算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得等乔琰回来,才能有自荐的机会。
三月薯蓣种植之时,乔琰见秦俞将农事处置得妥当,切分块茎后种植的事情也进行得有条不紊,便放下了几分将薯蓣从野生转为人工种植的忧心。
又因张懿此前的公事交接,让他接到敕命的时候是正月,正式走马上任却已经到了三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到的,乔琰便盘算着去亲自一会这位刺史,对他做出个评估。
所以此时乔琰并不在乐平县内,而是在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