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这些个规劝,皇甫嵩听的明白。
他既为主帅也不该在此事上优柔寡断。
“我并非不知孟德所言,不过是觉得此女心性果决,聪慧罕见,倘若折损于此地我非但无法同乔公祖交代,也觉必定会成大汉之遗憾,但或许——”
“或许艰难困厄之中,正是时势造英雄。”
远去的一行人已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皇甫嵩收回目光,心中不由感慨。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后辈了。
这一行十余人皆着布衣佩铁剑,结伴行到那下曲阳城下的时候,正如乔琰所说的那样——
虽然这不
是一行面黄肌瘦的流民,但在他们自言自己是四方行游的游侠正好行到此地,想要前来投靠之时,并没有引起城中守将的怀疑。
徐福按照乔琰叮嘱过的那样,在守城之人将他们放进去后,因有人问起他为何要带着个年幼的妹子,他便回道:“舍妹此前病弱,得大贤良师弟子赐予符水后方得延命,我此番来投本也另有想请地公将军赐符,请得神祝,只不知道我等需建功多少方可有此等机会?”
太平经中将神符咒语称为神祝,更说“天上有常神圣要语,时下授人以言,用使神吏应气而往来也,人民得之”,以神符烧灰以酒水合饮的方式治病。
这种荒谬的治病方式正是经典迷信的操作,乔琰在穿越之前自然是不可能去记这种东西的。
但她此前在梁仲宁那儿当狗头军师的时候,从对方那里得了本《太平经》打发时间,如今也正好用其中的些许片段来给他们充充场面。
这些话也被徐庶复述了出来。
这将他们放进城来的黄巾小渠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将这些说的头头是道如数家珍的。
他心中泛起了嘀咕,有此等觉悟的人,瞧着还有一身执剑的武力,简直得算是他们这一方的大好事。
何况,在他的认知之中,带着女眷也就等同于是带着个软肋,更看起来少了些威胁。
徐福所问及的立功能否换取神祝符水的话,也让他放下了一重戒心。
他拍着徐福的肩膀说道:“你若真想要这神符医病,本应该是径往那广宗去的,怎的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你也大可以放心,地公将军神通只在大贤良师之下,倘若你真是诚心来投,必定会有这个机会的。”
“阿兄如何不想去曲周广宗?”乔琰依然坐在板车上,掩唇咳嗽了两声,“只是阿兄唯恐巨鹿与广平交界之处战乱频频,于我病情无益,倒是这下曲阳一带在地公将军威名之下处处安定,是个好去处。”
“这倒的确是这么回事。”那小渠帅回道。
他们这儿可稳当了!
他瞧着乔琰这副病弱之态不像作伪,心中很是感慨徐福这当兄长的不容易,又在此时忽然将目光落到了典韦的身上。
这位从体格到气势可都不像个寻常人!
“不知这位是……?”他见对方虽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凶相,却在他有意以气势相迫的时候,只茫然地朝他看来,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了。
典韦这趟连他那最趁手的重戟都没带,谁让扛上那武器,谁也不相信他是个寻常的来投之人,也就是为了确保不必空手作战,带着把剑而已。
一听那小渠帅这样问,他当即咧嘴一笑:“我就是听说这当黄巾能吃饱饭,先前跟这些小儿一道行路,他们没少嫌我吃得多。都说什么这车粮食是要用来送给你们的。我还寻思,反正我是要来投的,提前吃了也没甚关系。”
“……”典韦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话,给小渠帅都听沉默了。
他朝着这些个前来投靠的游侠看去,见到他们脸上分明颇有敢怒不敢言的意味,心想这里面竟还混进来了个混世魔王。
不过能吃……倒也不算大问题。
以他这块头若是能打的话,有足够的勇武,就算吃上个人的分量也无妨。
这种只求吃个饱饭的家伙也无疑是最容易掌控的。
在小渠帅着人跟典韦比斗了一番后,他的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
“虎将,当真是虎将之姿!”他甚至旋即就找上了张宝陈说此事,说的正是典韦。
张宝在张氏三兄弟中能得张角委派这看守下曲阳的责任,的确也不失为个稳重之人。
听了这话,他也并未因为那小渠帅喜形于色的赞叹而惊喜,只是回问道:
“确定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阵子接到兄长的信,提及他的身体状态欠佳,张宝近来时常有种心神不宁之感,只是周遭响应他们的呼声不小,上一任巨鹿太守又早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按理来说只要前线未败,便不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想归这样想,他现在还是不例外地先做了个例行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