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要靠轮椅才能移动。
他被小护士一路推到重症监护楼。
大厅里,烟雾缭绕,二手烟的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地上坐着的全是垂头丧气眼如死水的家属,偶尔夹杂着两声低沉的哭泣,很多人干脆卷着凉席就地而眠,唉叹声此起彼伏。
俞烬看着其中一个中年女人,一边放声恸哭一边用头疯狂撞墙,哭完后吸了吸鼻子,又拿起电话,一边讨好的笑着一边给客户推销业务。
进入病房区之前,护士给他套上绿色的无菌服和一次性发帽,才推着他继续前进。
重症监护的病房里就安静多了,再也听不见家属的哀叹,只有各种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偶尔有医生的交谈声。
病床前,俞烬目瞪口呆的看着上面躺着的人。
说是人,更像是木乃伊。
全身缠着绷带,溃烂的皮肤流出黄水,混着血液,把雪白的绷带染成褐色。
尤其是脸,缠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
“姐,姐姐?”俞烬看着眼前的这具“木乃伊”,声音颤抖。
唤完,俞烬将信将疑的看向病床前的名牌。
是俞灵的名字没错。
他记得姐姐是家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个。
小时候经常参演各种电影的电视剧,即便以后学业繁忙不再拍戏,也总有各种制片人导演向她发出邀约。
在滤镜和修图不发达的年代,她的这张脸在人群中可谓一骑绝尘。
现在……
“小烬。”病床上缠满绷带的身躯听见动静,缓缓偏头。
想伸手摸俞烬的脸,挣扎半天,胳膊也没抬起一公分。
是姐姐的声音!
俞烬瞬间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朝着病床的方向扑去。
只是腿动不了,一激动,他直接摔下轮椅,半个身子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他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勉强把头凑在病床上。
死死抿着唇,压住想哭的冲动。
“你来啦?”声音只剩下气音,但听起来还是温柔的。
俞烬咬牙,尽可能让眼泪无声的落下。
“你终于醒了,看起来……不算太差,腿的问题不用担心,往后会有机会好起来的。”
不管怎么隐忍,落泪的时候哭泣的动作都压不住。
俞烬索性不去管肋骨的剧痛,就这么“呜呜”的小声在姐姐面前哭着。
原本就消瘦到凹陷的眼窝,这么一哭更是多了几分脆弱感。
“我现在没办法帮你擦眼泪,所以别哭了,”似乎是听见俞烬在哭,俞灵低哑的气音有些哽咽,“过几天舅舅和舅妈应该会再来一次,你昏迷的时候他们来过一趟帮忙料理父母的后事和我们的医疗问题,不过签证到期被迫回去了。”
俞灵说到这儿,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用眼神瞥了瞥床头的抽屉。
俞烬抖着手打开抽屉。
里面是个文件袋。
“父母的保险赔偿金已经下来,大哥临走前处理过了,所有赔款大概5天内会到你的账户上。大哥在还清醒的时候留下遗嘱,把名下所有资产给我,包括家里的公司和几处房产。我昨天见到律师,又立过遗嘱把我名下所有的东西转给你……”俞灵交代到这儿,面色痛苦的吸了一口气,“律师的联系方式在文件袋背面。出院后你去找他,他会帮你处理遗产继承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