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毛毛哥从家里来看他,他还要咬人,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私塾里的孩子个个古灵精怪,还都能言善道,其中一个五六岁的圆脸男娃更是好口才,何慧芳和唐菊萍都觉得这小娃娃不简单。
徐秀才走来抓住了幺儿的胳膊,厉声呵斥道,“还不快给人赔罪。”
幺儿流了两颗泪,不情不愿的小声说,“我……错了。”
眼看下堂客的钟声就要敲响,何慧芳不想打扰私塾上课,耽误孩子们的学业,“徐夫子,你们上课吧,幺儿知道错就好。”
“走,毛毛,跟伯娘回家,我找药酒给你涂一涂。”
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幺儿的眼神很幽怨,恨不得把手上的书给撕了,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读书,夫子好凶,同窗们又全比他厉害,他想家了。
*
就在何慧芳和唐菊萍还有沈泽秋领着毛毛往铺子里去的时候,一艘船停靠在清水口,一家子从船上下来,男的理了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有些感慨的望向花街布行的方向。
有人眼尖,已经认出他来,“呦呵,钱掌柜,您回来啦?”
钱掌柜笑着点头,两个月时间过去,他面色红润饱满了不少,印堂间的忧虑之色也完全消失了,笑呵呵的对来人拱了供手。
“临近除夕,带着家人回来祭祖,顺便看看。”
那个人停了下来,站在路边和钱掌柜继续寒暄了几句,“听说您在隔壁镇上开了货栈,生意不错,开货栈的学问可大了去,还是钱掌柜有见识有本事啊。”
“哪里哪里。”钱掌柜谦虚,“也就是混混日子。”
钱掌柜的夫人娘家就是开货栈的,他这次改行,也全亏了夫人娘家的支持。离开布坊后,他经常流汗的毛病不治而愈,女儿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空气说话了,这日子一和顺,他们夫妻二人都年轻不少呢。
“来,妮妮,爹抱着你。”
钱掌柜年近四旬,只有妮妮一个宝贝女儿,今年六岁,水灵灵的大眼睛,皮肤白净性子活泼,可招人喜欢了。
路过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钱掌柜给女儿买了两只,抱着她带着妻子一块儿往花街去。
当初钱掌柜家“闹鬼”传言最盛的时候,许多人都跟风不与钱掌柜家来往,现在人家光鲜亮丽的回来了,倒没这个脸上去同他攀谈。
一双双眼睛看着他们走过街巷,不由得低头窃窃私语。
“钱掌柜一回来,姓沈的那家人就得回乡下了吧?”
“那还用说!我估摸着钱掌柜这次回来,就是叫他们滚蛋的!”
“嗬,这样说来有的热闹可瞧哩。”
“走走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终于走到了铺子门口,何慧芳也刚刚好到了,一碰头她惊喜的喊了句,“哎呀,钱掌柜啊。”
沈泽秋也把炭篓子放下,拍了拍灰笑着说,“钱掌柜回来了啊,来,外面天寒,去里面说话吧。”
钱掌柜充满感慨的看着店铺,门口的招牌还写着钱家布坊四个大字,他却觉得十分陌生,虽然后来听说家里不是闹鬼,而是来了家仙,可夜半敲门等种种诡异的事情仍近在昨日,钱掌柜站在冷风里也忍不住沁出了一层冷汗。
心里头毛毛的,怵得慌。
钱夫人也有些抗拒,倒是妮妮没什么感觉,趴在钱掌柜的肩头,好奇的打量着毛毛,这个哥哥的手好像受伤了,肯定很疼。
毛毛抬起脸看了过去,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正看着她,妮妮把自己往钱掌柜怀中藏了藏,瞧上去有几分害羞了,她露出半张脸偷偷的看毛毛,见毛毛已经低下了头,奶声奶气的对钱掌柜说,“爹,那个哥哥受伤了。”
一直在寒暄的大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何慧芳不禁自责忽略了毛毛受的伤,急忙进屋去找药酒了。
钱掌柜把妮妮放下来,小姑娘有些怯生生的往毛毛面前走了两步,把手里拿着的一直糖葫芦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