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还没有人给她收拾过房间。从小就没有。不过她小时候也没有房间。
从前她有父母亲人,却如没有,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她也像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直到现在,一切都发生改变。
她回头去寻徐亦婉的身影,同她道谢。
徐亦婉原有些忐忑,听到这声心里才算放心“我还怕你生气来着。我忘了先问你一声……”
温听萝摇摇头“不会的,您把我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我怎么会生气。况且这里是您的房子,您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生气。”
徐亦婉红了眼眶,她强调道“不,萝萝,这不止是我的房子,也是你的,这里是我们的家。”
温听萝的眼神有些许的迷茫,她极轻地点了下头。
徐亦婉拉过她的手说“萝萝,你以前的爸爸妈妈教你的,你都可以忘记,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人人生而平等,性别从来不是错,也不是框架,男女平等,我们的孩子拥有同等的继承权,我和爸爸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东西。妈妈希望,你对这里可以多一些归属感,慢慢地,将这里当成你的家,好吗?”
温听萝咬住唇,她心里有一块塌陷了。
以前的爸爸和妈妈告诉她,她是个不被欢迎出生的孩子。妈妈怀孕的时候,家里的所有人都希望是男孩,街坊邻居的祝福也是生个男孩,爸爸更是从少年时期起,就在幻想自己有个儿子的画面。没有人期待她的出生,被通知肖来娣生了个女孩的时候,她迎接的只有失望。
每每一想到此,都会叫人难过到窒息。
——多难过啊,你从一出生起,就是不被欢迎的。
她的性别一直都是错,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那里的人看不起女孩,给女孩架上了无数的框架与枷锁,女孩好像生来就低男孩一等。
她的一个小姑姑在弟弟出生的那一年就跟她说,现在你爸供你读书,是你欠他的,以后你可得供你弟读书来还!
当时她就在想——凭什么呢?爸爸供她读书,她会好好孝顺爸爸的,怎么就会变成她要还给弟弟?那她要是供弟弟读书,弟弟就不欠她吗?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但她当时年纪小,并不敢反驳。直到现在想想,她都会觉得似乎呕了一口血,极其懊悔当时没有反驳。
还有一个姑姑和她说,以后她可不能和弟弟争东西。她问了一句为什么,姑姑就一脸讶异地问“难不成你还真要和你弟弟争啊?咱们这哪有女孩争家产的?”
当时温听萝已经大了一点点,她学习过相关的知识,是以一本正经地反驳“姑姑,这是不对的,从法律上讲,男女拥有同等的继承权,我和他拥有同等的权利。”
法律?那姑姑冷冷一笑,狠狠驳斥了她的说法,坚定地给她灌输着不许和弟弟抢的思想。
一桩桩一件件,这就是温听萝的过去。
她厌恶那里的人,厌恶那里的思想,她急切地使自己成长、强大、破土而出,只有当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有资格逃离那里,不被他们的枷锁和牢笼所困住。
她不可能和这些封建思想共情,她的骨子里燃烧着的热血在逼迫催促着她推翻他们的思想。
直到她终于来到槐城,这里开放、包容,裹住了她被扎出血的灵魂,包容住了她被称之为突兀放浪的思想。
再后来。
她遇到了温家,她的亲生母亲更是一举推翻从前那些压在她身上的顽固思想。
亲生母亲说——
“人人生而平等,性别从来不是错,也不是框架,男女平等,我们的孩子拥有同等的继承权。”
温听萝其实不是真的想要什么财产,也不想去争什么,她要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话。
她所追求的,一直都只是一个正确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