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扰乱了一树婆娑,淡金色的树叶自树冠上飘然而下,落到了乳白色的温泉当中,被蒸腾的热气推着在水面上打转儿,最终这些树叶都积在了池边,将温泉池子的周围都染成了一片耀眼的金色。
郁宁到了后院毫不犹豫的选择把自己埋进了乳白色的温泉池中,享受顶级天然温泉spa。温泉的中间有几张隐在水底的石塌,人躺在上面,泉水的水位线恰当好处的在人的肩头处。芙蓉迈着小碎步将准备好的果品和酒水放在了郁宁身边,郁宁挥挥手让她退到外面——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个姑娘在他洗澡的时候在他周围活动。
什么时候习惯了说不定就能变成和顾国师一样万恶的资本阶级革命敌人了吧?
不知不觉,郁宁就在温泉里睡着了。等到一觉惊醒,昏沉的理智因为短暂的深度睡眠而格外的清醒起来,却被温热的泉水泡得筋酥骨烂,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奈何温泉泡久了容易头晕,正当郁宁告诉自己再泡两分钟的时候,一边传来一声水声,郁宁侧脸望去,有一人施施然的下了水,身上的亵衣被打湿变得半透明起来,他见郁宁看向他也并未觉得慌张或者惊讶,他向郁宁走来。
“师傅?”温泉里热气蒸腾,郁宁一时半会儿也没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是还是下意识的喊道。
那人走近,确实就是梅先生。梅先生摸索了片刻,在郁宁旁边的石塌上落座,懒洋洋的说:“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太行了。”
郁宁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狗腿的翻身坐起,替梅先生捏起了肩膀。郁宁在这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之前在公司996加班的时候,他还办了某个盲人按摩店的会员卡,每周五是一个难得不用加班的日子,就雷打不动的去按摩店让师傅帮忙按一按被折腾了一周的腰和脖子,久病成医,去得次数多了,郁宁也就能把肩膀和脖子上大致几个穴位的位置认得七七八八,现在给人按起来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梅先生舒服得叹了一口气,闭目养神了起来。说白了他也是职业病,因为修复古玩长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时间久了自然脖子和肩膀还有腰都不好受,此时被郁宁准确的按上几个酸痛的点,不禁也在心里想着这个徒弟没白收。郁宁边捏边与梅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师傅,你和师公待在这个庄子上也快半个月了吧?”
“嗯……阿昌的信若是再晚一步,我们就打算启程了。”
“那岂不是为了我耽搁了你们的行程?师公不是被那个狗……”皇帝……郁宁硬生生把‘皇帝’两个字给咽了下去,改为了:“不是有事在身吗?”
“不打紧。”梅先生闭着眼睛淡然道:“他的事情我不过问,他若答应留在此处,那就是不打紧,他若坚持要走,那就是确实有事,不走不行。”
郁宁听着梅先生这话,有些感叹梅先生这是对顾国师何等了若指掌,不由有些羡慕了起来。“师公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梅先生听罢,言语中饱含威胁的道:“他是?我就不是?”
郁宁心头那一点可怜的求生欲令他疯狂点头,等点了头才想起来梅先生背对着他,他再怎么点头梅先生也看不见,连忙回声道:“师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终究还是比师傅差了点,徒儿心里,师傅才是这世上最了不得更的人!我对师傅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郁宁夸得一个高兴,把现世著名的马屁段子给顺口夸了出来。若梅先生也是现世人,大不了一笑了之,可他性格疏淡,身边的人又被管理得极严格,除了顾国师谁敢跟他耍嘴皮子?被郁宁这么一夸,连肩膀都僵直了起来。郁宁还没觉得如何,还与他说:“师傅你肩膀放松一些,不然徒儿不好使劲……”
“……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梅先生知道郁宁没脸没皮,信口胡扯的能力一流。但是他也没想到郁宁想也没想就能脱口而出这么一连串的马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恼怒好,只得低斥了他一声,脸上却露出了一点笑意。
“才不是油嘴滑舌!”郁宁理直气壮的狡辩:“在徒儿心中,就算师傅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那也是胜过世间人千般万般……”
“闭嘴!”梅先生道。
郁宁乖巧闭嘴,知道梅先生被他夸得有些羞恼了,不再去惹他动怒了,乖乖的给梅先生捏肩膀,待到梅先生肩膀摸上去没有那么僵直了,也不顾自己手上酸痛,低声与梅先生道:“师傅,我把你头发撩上去一些,不然发根的穴位不好按。”
“嗯。”梅先生应了一声,权当是同意了。
郁宁将梅先生脑后如瀑青丝捋到了他肩前,五指自下方插-入青丝之中,将梅先生脑后的几个穴位统统按了一遍,直到按得差不多了,他见梅先生没吭声,似是在打盹的模样,干脆又从一旁拿了澡豆顺便帮梅先生把头发给洗了。
这里可没有人说他什么在温泉池子里洗头污染了水资源没有公德心——这一片都是我们家哒!郁宁在给梅先生搓头发的时候诡异的获得了一点难得的满足之感,感觉自己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特权阶级的生活。
他用小桶打了水帮梅先生将头发冲洗干净,梅先生这才悠悠轻吟了一声,算是清醒了过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