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了,师尊与大师兄一个都没有出来,看来他们是有好多话要说吧。
殿内,启鳌说的不多,基本都是在提问,而让心对师尊的问题,都回答的很详细,他不知自己这枚被师父保存了多年的残魂,今日为什么苏醒,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所以想着把自己脑中的所有记忆能说多细节就多细节。
在听让心说的过程中,启鳌一直很平静,哪怕是听到让心说,是珠言亲手杀死他时,启鳌也没有太多波动。但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是紧紧握起、青筋毕露。
珠言的本色是什么,确实不会让现在的启鳌有什么波动,他内心翻涌的是心疼,是悔恨。
他脑中不停冒出来,当年诛祟时,阿古那只见骨的手臂。她一次次重铸,他一次次摧毁。她怎么可能敌得过他,已然祭出十灵正身,要困住邪祟,还要想着手刃珠言,一心二用,怎么可能抵抗的住,他欲从她手下抢人的霸道手段。
她当时的心情如何,是了,她说了失望,对他很失望。
当时他不理解,还很恼火,现在想来,她不光是失望吧,应该还有绝望。绝望于自己天灵根骨圆寂,变成等死的凡人,再也没有能力也没有证据,帮着灵兰、天道来铲除珠言。
如果那时,他但凡能够多相信她一点儿,看清珠言的真面目,直取神迹,在阿古死前、挨那一剑前把神迹放入她灵台,也许她就不会死,至少不会羽化,让他落得如今什么都看不到摸不着的凄惨结果。
所以,这些年来他表面平淡,内心却每分每秒都在五内俱焚,受尽煎熬地活着都是他活该,他本该受着的。天道果然好轮回。
启鳌的双手冰凉,一直僵硬地被他攥着,终于他肯从紧崩的状况放松一些下来,握了几握后,他对让心道:“你说的我都已清楚。”
说着他取出化雪香炉,看着这宝物,启鳌楞了一下,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当初阿古为了救她的徒孙,曾向他求借过此物,而自己却毫不犹豫地给了珠言使用。
启鳌手一软,化雪香炉差点从他的手中掉落,思绪一但被打开,被扩散,就收不住边了。
阿古只是除祟,虽然祭出了十灵正身归不了位,但也不至四根天火柱全毁、天灵根骨圆寂的结果,她应该早就体内有损。
会不会就是从她无宝物可用,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徒孙身死,强行牺牲掉天火柱来救人?这太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了。
这些年来,启鳌从没有深究过阿古是如何走到最后那一步的,他可能是不愿也不敢去想吧。
如今,过去的记忆被让心所说的真相重新撕开,启鳌一直不愿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争先恐后地向他扑来。
由于他封闭、逃避、抵抗的太久,反扑来得分外猛烈。启鳌强行顶住来自情绪上的巨震,从化雪香炉里取出一撮香灰,这灰是纯白色的,比盐都通透。
白灰在他手中“聚沙成塔”,一个白色的三层手中托塔在启鳌手中立住。
他拿此物对让心说:“你残魂不稳,苏醒原因不明,避到此锁魂塔中,可暂保魂魄不散。”
让心自然遵师命,在钻入此塔之前,他忽然想到一个细节,问师尊道:“师尊,刚才那个姑娘是谁?”
启鳌:“你小师妹,游鳌宫十一徒。”
“小师妹”三个字令让心这枚残魂,虚了一瞬,不过他很快稳住,说道:“师尊,小,十一师妹,有可能是她把我唤醒的。”
启鳌注目着自己的大徒弟,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让心有点不好意思:“我醒来后,还未见到师尊前,本能地想要跟着她,那种感觉,像是一种追随,我得追随着她才能活命一样。”
启鳌沉吟不语,是神迹吗,那抹神迹还没能用到阿古身上,就阴错阳差地把让心的残魂唤醒了。启鳌眼中冒出希冀之光,只是接近残魂就唤醒了让心,可见复活阿古的希望更大了。
“先进来吧,在此修养上两日后,为师再唤你。”
让心:“是,师尊。”
随即一道光晕躲到塔中,一味森白的白塔,有光撑在其中。启鳌反手一覆,白塔并没有落地而是消失在了他手中。
收好了锁魂塔与化雪香炉,启鳌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
他想捂住心口,但他没有那么做,那里密密麻麻,绵绵细细地疼。自攀古出事以来,他一直都是痛苦的,在亲眼见到她羽化后,这种痛苦更是达到了巅峰。
而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的心疼,能疼到自己的心脏都是疼的,他还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滋味。原来,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一旦开始,绵绵无绝期。
启鳌慢慢地走到内殿门前,伸手推开门步入其中,他直接走到床榻前,不错眼珠地看着那里的空空如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侧身躺了上去,以一个环抱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他的背影冲着内殿大门,外殿的光从此处射,。入落在他背上,如此橙暖温煦也照不掉那抹灰灭。
第二日一早,阿鼓就见师尊来通知她说:“为师今日要下山一趟,归时不定,你莫要瞎跑,待在这里好好修炼。”
阿鼓乖巧点头,又听师尊说:“过来。”
她不明走过去,师尊伸出手来忽然朝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有轻微刺痛一闪而过,然后就是凉凉的感觉,不过一息,所有感觉都消失了,她感到身上各处与师尊动手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