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启鳌的心里,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攀古的身上,这一注目就是五十年。在这些岁月里,启鳌发现攀古收徒众多,至今已有一百多名,且全部为男徒。
这还不算,她的徒弟每一个都容貌姣好,风流灵动。搅扰着灵兰山各众的修行之心,甚至好事者还出了个不成体统的排名,叫什么束心宫男弟子容貌榜。
而对于这些,攀古一概不管,充耳不闻,不加收敛不说,依然我行我素。不仅如此,私下里,启鳌算是见识到了攀古的另一面,不知是不是仗着是他道侣的身份,她对他言语轻佻举止不端,身为上仙,却在皮囊上诸多在意,直言喜欢他的脸,他的腰、他的腿
令启鳌不得不想,这是不是就是她只收美貌男徒的原因?
早前的神界与现在的仙界,师徒之间都是可以生情的,只需在结侣前多一道程序,同样在天道面前解除师徒关系即可。所以启鳌一想到,攀古在束心宫里,有可能也像对他一样地对待她的徒弟,他就心生躁气,继而郁结成冰。
他一手开创的天地,他的灵兰山上,不容这样的妖妖娆娆,魔里魔气的事发生。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指不上上梁的情况下,启鳌决定亲自出手。
只是,在昨夜之前,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些年来他有些偏离了初衷,他当初之所以把更多关注倾注到束心宫,是因为攀古身上存了疑点。他应该只把握大方向,若是攀古真的图谋不轨,通过提前预判不让他们成事也就是了,而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帮他们修枝剪叶,不给他们露马脚的机会。
启鳌迎着早上的清风,在窗前站立了不少时间,他面容平静地想着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偏离的轨道可以纠回,任何邪魔外道在他面前都休想抬头,不过众蝼蚁而。维护天道平衡、复神才是他的终极信仰。
因着这份信仰与重任,启鳌的心坚毅起来,他右手甩袖后端放在身前,扭头离开窗前。梳洗穿戴好后,刚出内殿就见小徒弟珠言迈步进了来。
他问:“言儿,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珠言:“师父,厅奇师兄给了我这个,”她说着打开了食笼,“特别好吃,我以前没吃过,想着拿来给师父尝尝。”
虽然师父平日除了饮茶基本不进食,但得了好东西,珠言还是忍不住拿来与师父分享。
启鳌闻言后,看着珠言说:“是焦团。”想到她以前在人界过得辛苦,这样的东西都没有见过吃过,心中不觉柔软起来。
“爱吃这个?”他问。
珠言在人界艰难地摸爬滚打的那些年,别的没学会,察颜观色最擅长,师父的目光与言语充满了怜爱,想是感受到她的心意,领她的情了。
“嗯。”珠言点头。
这次启鳌真的上手摸了摸她头顶,“下个月,南山上果子就该熟了,让你师兄带你去摘一些回来。做焦团也好,糖团也罢,都是上好的馅料。”
珠言小心地问:“可以摘多少?”
启鳌笑了,“你有本事拿多少就摘多少。南山是我的私物,山上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游鳌宫,你是我游鳌宫的弟子,自然有予取予求的权力。”
珠言眼睛冒光,“谢谢师父,您对我真好。”
对她好吗?启鳌并不觉得,这个小徒弟,也是启鳌重点关注的对象,第一次见言儿是在诛杀魅妖老祖时。
明明吓成那样的一介凡人,在老妖物初起咒毒时,大声地提醒由亲灵环幻化成的白狼,小心。也正是她这一句,分了那妖物的一丝神,不仅免于亲灵环受损,也给启鳌争取到他凝结灵识的时间,彻底断了魅妖老祖的后路,最后不得不自毁才能成咒。
虽说,启鳌没能躲过魅毒,但能不再让狡猾的老妖物逃走,不再让魅族小妖们受她操纵为祸人间,也算是功德圆满。说起来,言儿出手相助的那次,正是他救了攀古的那次。
启鳌想到这,微微愣住了下神,心中忽然冒出一句:百步之内必有解药,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是他想多了吗?启鳌放下此事,重新想珠言的事,第二次见面,是亲灵环忽然化形跑掉,启鳌追上去发现,亲灵环又化成了白狼,正在吓唬欺负小女孩的地痞流氓。
启鳌认出了珠言,见她无父无母,一个人艰难地生存,还要常常被人欺负,想着能如何帮她一下,也算是报了她上次的恩。
过了几句话,了解了一下后,启鳌发现这小女孩人识深处竟藏着灵识,还是道气极纯的灵识。
道人在灵识觉醒前以凡人的身份生活,这种情况很普遍,但还从来没有把灵识隐藏在人识之下的情况。
“先例就是神迹”,这句话是记载在神族的信条,但不代表这女孩有神迹,只能说她是特殊的,是值得期待的。
于是,启鳌就沧海拾珠收了珠言为徒,把她带回了灵兰山,收入自己门下,做了游鳌宫的弟子。
如今,她从一个灵识尚未觉醒的凡人,已经进阶到天灵期,可谓没有辜负启鳌的期待,启鳌也在等待,等待她冲破天正期后的表现,到那时,她算不算神迹自会有结果。
所以,启鳌收珠言是有目的的,在培养她教她道法上,他自然是精心地、尽职尽责的。怕她受到不好的影响,成长的歪了,才在生活上对她处处照拂。就连他住的外殿与内殿,也特例允许她进出,甚至可以动他的东西。
还有她逾矩不唤他师尊之事,启鳌也未纠正,只因曾听到她在梦中唤父母双亲,醒来后说师父里有个父,师兄里有个兄,是不是代表她又有家,又有亲人了。
这样一个让人期待的,修仙成神的好苗子,加之她一贯乖巧听话,尊师重道,启鳌纵是再当她为蝼蚁,也是他眼中不一样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