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如柔荑,根本不像是个武人的手,冰凉滑腻,只是被她拿捏着的时候,我浑身不自在,偏偏她倒是很坦然,一副老手的样子,翻来覆去的欣赏了半天,才啧啧有声的说这哪是手,分明是个猪蹄子,然后与我手指纠缠,摆了个十指紧扣的模样。
这一刹那,我明显感觉心中某个地方颤动了一下。
就连无名氏的脸上都有了些异样,不过绝对和享受无关,就跟吃了块大肥膘子一样,有点复杂。
这娘们一晚上挑三拣四,把我欺负了个没脾气,现在又这表情,我也有些毛了,心想老子又没想和你手拉手,是你扯着老子不放,回头还一脸嫌弃,有这么欺负人的么?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回来。
诡异的是,我与她的手就像是胶水黏住一样,死活拉不开。
我手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在跳动着,尽数凸起,颇为狰狞,而且不是正常的暗青色,越来越红,最后颜色与鲜血无异,又延伸出一条条纤细的红线,像是虫子一般在手上游动,尽数缠在了无名氏的手上。
我师父面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断喝一声:“够了!”
无名氏得意洋洋的看向我师父:“怎么样?还杀我吗?你可以尽管动手,我就坐在这里,绝不还手!”
我师父几次握拳,又几次松开,额头上青筋跳动,可见怒气已经积攒到了一定地步,低喝道:“你这是完全不要脸了啊?”
“如果不是你逼人太甚,让我没了办法,我又怎么会行此险招?”
无名氏斜睨我一眼:“你以为我喜欢你这傻徒弟?臭道士,你记住了,蝼蚁尚且贪生,把我逼急了,什么事儿都敢干,就算咬着牙真跟他圆了房又如何?榨成人干挂你家窗棂上,让你天天看自己心爱的徒弟满天飘,闹心一辈子!”
我师父浑身颤抖,从未见他被气成这样,咬牙道;“他死,你也得死!”
“我知道啊……”
无名氏怒气一敛,又笑道:“所以,你不逼我,我也不会下死手,大家和平相处多好?你也知道,这是我跟他之间最酷毒的契约,有这条契约在,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反噬了他!”
我师父沉默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
这时候,老白气喘吁吁闯了进来:“张先生,人已经抓到了,果真是那位在闹妖,鹞子哥在西厢房里等着你呢,你快去处理一下……卧槽!!”
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跟无名氏拉扯在一起的手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我的鼻子“你你你”个不停……
我师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行之前,只是深深看了无名氏一眼,留下三个字——你很好。
“牛!”
老白冲着我竖了个大拇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这辈子干的最牛的事儿就是跟一个大我二十岁的老太婆花前月下,没想到你小子更牛,居然能和一个大你三千多岁的老鬼双宿双飞!”
说完,他似乎怕被无名氏暴打,转身摇头晃脑离去,长吁短叹,一副自己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的样子。
我鼻子都气歪了,手仍旧和无名氏牵扯在一起,扭头忍不住说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放手了吧?”
无名氏笑意吟吟的甩了甩手,我手上血管立即平复下去,红线散去。
我一会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趁着此时体力渐渐恢复,匆匆忙忙跳下地就走,无名氏现在完全卸下了伪装,就是个十足的妖孽,还在背后叮嘱了一句,让我早点回来,我一个跟头差点栽倒,落荒而逃,只听得她在身后张狂大笑。
西厢房里此刻并不平静,隐约能听见我师父的低喝和张歆雅的怒吼,堪称鸡飞狗跳。
我来到院中逡巡一圈,只看见老白一人正坐在西厢房门口抽烟,立即凑了上去。
“怎么,不和你的三千年老美人多温存一会儿?”
老白把烟和打火机塞进我手里,嘿嘿笑道:“我还以为你少说也得日上三竿才能出来呢?”
“少说浑话!”
我咒骂一句,本以为事情终了,没成想又莫名其妙惹了一身的麻烦,心里正郁闷着,便点了支烟“啪嗒啪嗒”吸着,闷声道:“老子被人坑害了,你瞧不见?还笑个屁!”
“为啥不能笑?”
老白一本正经的说道:“做兄弟的还能指望啥?你一辈子平安快乐就得了,现在你得了一三千年的老美人,还是巾帼豪杰呢,人家又舍不得让你死,我咸吃萝卜淡操个什么心?”
“好好说话!”
我低喝道:“你跟我说说,她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手段?”
“同气连枝啊,你难不成不懂?”
老白捏着个嗓子,大半夜的对着月亮倒是唱起了黄梅戏,声如杀猪,格外凄厉瘆人:“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