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大骂一声,不再花痴,飞快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将我徐徐放到在地,看了眼我胸口的伤口,脑门上的汗水却出来了:“戳这么大个窟窿,再往前一点,估计都能看见对面了,你妈的,这还能活么?”
语落,他猛然抬头,冲我师父叫嚷道:“张先生,我老白一辈子对你恭恭敬敬,觉得你是个大人物,你让我干什么我屁都不放一个,你说有个大计划,要借我的蛊王,我也借了,结果你的大计划就是捅死小卫子?”
他是个管不住嘴巴的角儿,可现在嘴唇颤抖,有很多话,却说不出来了。
“你也真够狠的。”
无名氏看向我师父,轻叹道:“对你自己狠,对他也狠,你最多是废了,他却十之八九得死,如果他真的死了,值么?”
说话之间,她的身体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透明起来。
墓室里原本聚而不散的阴气,此时开始朝外面扩散。
这些都是从她身上分解下来的,只要她魂魄还在,就绝不会外散,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莫问归途,此生无名。是为……无名氏。”
这是无名氏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她看我师父那双血淋淋的手片刻,整个人“噗”的一下子彻底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带着那阴奴也一起消失了。
只留下一条红色的碎布纷纷扬扬落在墓室地面上。
老白不再愤怒,鹞子哥和张歆雅也是若有所思。
“无名,生而伟大,死后无名,方才是真正无名,好歹也曾是一代巾帼豪杰,死后又何必心有执念,不肯离去呢,尘归尘,土归土吧!”
我师父终于开口,轻声一叹,捡起那红布条,又蹲在我面前,轻轻将之系在我的手臂上。
从始至终,他没有解释任何一句,只是说道:“她死于山崩,尸骨无存,唯有一角战袍残存,魂魄附于其上,这大概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留着做个念想吧。
其实……
她也算是与你有缘,可却是孽缘,你只是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不必为谁还债。”
我这时候也大概明白,我师父并非是真的想杀我,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无名氏,他可能看透了许多东西,千丝万缕,一刀斩断,我还有太多的疑问,然而,脑袋浑浑噩噩,已经没力气去询问了,蜷缩在老白怀里,只是觉得越来越冷……
最后,我师父抚摸着我的头,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传道授业解惑的是师,庇护你、指引你的是父,所谓师父,大概是二者兼而有之。
对不起呀惊蛰,你第一回给人当弟子,当的很好,我第一次给人当师父,却做的很差,无法面面俱到,甚至要把你置于险地,可说一千一万,最终师父只是想让你幸福快乐,可师父眼里最大的幸福快乐,与金钱地位无关,与亲情爱情亦无关,而是……能自由的驾驭自己的命运,这是师父唯一能给予你的。
君子,永不为奴!”
这些话,大约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说完后,他一头栽倒在地,惹得张歆雅和鹞子哥惊呼连连。
我昂头看着墓室上方,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还是伏在老白怀中,一声不吭的睡去。
其实,说是睡去,倒不如是半梦半醒,无数次的想睁开眼睛,可死活做不到,却能感知到四周的一切。
我知道,是老白最后把我背出去的,他捏出了那只蛊王,放在我胸前的伤口上,那只蛊王似乎对我上次打晕它很不满意,一直在装死,老白把它放在地上,跪下对着它连连磕头,求它保我一条命,说他一辈子活得狼狈,人到中年才的幡然醒悟,可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坑,见面先防一手,估计等死了,来看他的人都是棺材前一脸凝重,棺材后大鱼大肉,要说真朋友,就我一个,他不想当孤家寡人。
似乎,他哭了。
我还听见“噗嗤噗嗤”的声音,好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顺带着还吹出了大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