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提灯盏,也没开手电,就那么蹲在一块墓碑前,清理周围的茂盛杂草。
“一年一次”“上坟”的字眼被山风吹过树梢跟草间,吹进茭白竖起来的耳朵里,他古怪地想,今年的清明节已经过了。
戚家不在清明节这天上坟,那要选什么日子?
茭白这头还没想明白呢,坟场的两个戚家女士就不知怎么,发生了争吵。
“小姑,阿潦对收||养|孩子的事并不热衷。”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小就那样,你只生了兰兰,怎么不多生一个?”
“我多生?我生兰兰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你还让我多生,小姑,你是想要我为了戚家的香火死啊。倒是你,不结婚要个孩子也行,你呢,两样都不想沾。”
“……我是不敢沾,我怕生出来的是个……我承受不住……你大哥的孩子要是活着就好了,都让我找到了,我以为老天爷终于要救我们戚家,哪知道……哪知道人……”
“小姑,你别在我父亲面前哭……”
茭白听得入神,他正要换个更近点的地方,倏然僵住。
后面有个人,就贴在他背后,没和他一样蹲着,对方是站着的,影子在他前面的青草上面,模糊不清。
影子动了动,身后的人弯下腰背,降落一声自言自语般的轻笑。
“偷听到了什么?”
茭白:“……”草,好友提醒又延迟!
戚以潦来了,那我现在是中邪。还是醒了?
继续中邪吧。
于是茭白蹲着不动,保持没有听见的样子,沉浸在被邪物驱使的境地里。
一股男性气息笼上来,戚以潦也蹲下来,一条手臂从后面伸到前面,捏住了茭白的脸,力道轻得像是怕惊动无意间停在他指腹上的小雀。
“告诉叔叔,你都听到了什么,嗯?”
茭白觉得,自己还是眼神空洞地保持“中邪”吧。这要是“清醒”了,就听不了坟场那边的动静,也没法应对戚以潦。
不多时,
茭白就骂出声:“草!”
因为小姑抹着眼泪走了。戚院长还在坟场,她,她她她……
她坐在墓碑边,脱了职业装外套放墓碑上面搭着,说了两字:“出来。”
茭白还以为说的是他跟戚以潦。
谁知西边的灌木丛里走出一个微驼背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去一中接他的老肖。戚院长的人。
然后,
戚院长就往墓碑上一靠,她拿掉眼镜,条纹衬衫微敞:“在这伺候我。”
这狗血跟茭白以为的不是一个味,他第一次吃,冲击太大,导致他当场装“中邪”失败,爆了句粗口以后,更是蹲不住地往后倒。
他不想坐进戚以潦怀里,情急之下就把手往后撑。
但是,天黑加上手忙脚乱,
茭白向后划伸的手并没有撑到草地上,也没碰到戚以潦的鞋面,他碰到的是……
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他的指尖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扣子上面搭着,手心就,
很硬。
也是金属。
隔着布料,一条条地,硌在他手上,那形状像,
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