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话,徐夫人两眼微动。
“徐夫人,朕对你有愧,一旁是总角相识的朋友,一旁是与太后亲缘匪浅的表舅,朕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柳娘子如今与江弋退婚,江弋呢,对情爱一事不过是根木头,他就是上门堵上百日千日,看起来也并无任何用处,此事,还得徐夫人出马,看能否有一线生机。”
现在,怕只怕柳眉妩因对江枫渚失望,便一时冲动着急答应了姜擒虎的求婚。
这婚事是太后在做主,一旦选定,便万无回头的余地了。
江枫渚手段笨拙痴缠不放,反而极有可能促使这种无可挽回的情况尽快发生。
场面上诡异地死寂下来,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江枫渚听说姜擒虎要提亲了,霎时抬起眼看向了皇帝,但终归因为他有求于人,也不敢有任何埋怨。
难道皇帝不是为了试探他,才说起姜擒虎的婚事的么,这如何成真了,且就近在咫尺,迫在眉睫?
皇帝未免有些不守信用了。
他分明应许过,会对表妹的婚事从中作梗,暂时不让表妹嫁人,现在登门来见,大有推脱卸责之嫌。
江枫渚幽怨地瞥了眼陛下,敢怒不敢言地敛住了发红的唇角,其形色狂乱,状如疯癫,乱发下,整个人的精神头去了一半。
看来情之一字,能养人,也能毁人。
儿子这种不中用的,是万万靠不住的,这回,徐夫人也终于唉叹道:“罢了。”
在江枫渚猛地抬眼之际,却听母亲沧桑说道:“我原想两人结亲,是成百年之好,这非得两个人都心甘情愿才能行,江弋他有眼无珠,看不上阿妩,那就罢了,我也不求人家回心转意了,阿妩这些年一直恋着二郎,这回,也大抵是真铁了心了,再难劝回。”
不……不对啊!
母亲是最盼着阿妩能来做她的儿媳妇的,怎么突然反水了呢!
江枫渚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抠出来,胸口憋了满腔老血,“母亲!”
他差点儿跳起来:“孩儿愿意!孩儿要娶阿妩,阿妩不能嫁给别人!”
徐夫人瞥了一眼过来,道:“你也不用再耍这些心眼子,你多半是看着你妹妹要有更好的归宿了,便巴巴眼红了,想把人哄回来,哄回来又耗着,还是不肯娶,徒惹她伤心。”
他,哪里有那么坏?
江枫渚眼眶发红,甩了一下束袖,急匆匆反驳:“不,孩儿这回是真心实意要定下来了,孩儿要娶妻。”
徐夫人叹道:“也行。只不过你表妹你就别想了,让人家得点儿好吧,阿母再为你物色好娘子。”
李朝琰业已看出徐夫人是刻意激将,忍笑不语。
江枫渚是当局者迷,终于一拍大腿,一蹦三尺高:“不!母亲一向通达,怎么还听不明白,孩儿就喜欢阿妩,就要阿妩当孩儿的妻子,她不能嫁给别人!孩儿要是娶不到阿妩,这辈子就不成亲了!”
徐夫人乜斜他:“果真?”
心中已有心花绽开,却不做声响,只等那王八入了瓮,好掐他个命脉七寸。
江枫渚重重点头,说着攀上母亲胳膊,像幼时撒娇那般,执拗地晃了晃,仿佛母亲不给糖吃就不撒手似的,苦苦哀求:“母亲,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阿妩都不肯见我了,我上她家守了几天,她却不给一面我见,母亲,你可得替我将阿妩求回来,孩儿感激你一辈子,孝孝顺顺,以后再不惹你生气。”
他这是走投无路了,徐夫人呢,已经多年不见他这个样子。
好一阵偷着乐,面上却八风不动,挣断他手,正色道:“你求我,我便替你走一趟,但你莫想着人回来了,又像之前混账。”
江枫渚举起三根手指头,指天誓日说不会。
他一立誓,差点儿把江家的老祖宗拿出来说道说道,吓得徐夫人指使身旁高氏一把捂住了江二郎的嘴,这才打住。
捡日不如撞日,就怕一个夜长梦多,徐夫人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便坐不住了,立刻要登柳家门。
临行前,感激了一番陛下,若不是陛下来提醒,二郎只怕还让众人蒙在鼓里,阖家上下连他稀里糊涂被退了婚都不知道。
去时告诫了江二郎一句,指着鼻子道:“二郎,你记住,阿妩要是不要你,你怪不着人家,别因情生仇,和人反目,就算你们做不得夫妻,阿妩这女儿我不会放过。”
以前江枫渚一直不理解母亲为何那般疼爱柳眉妩,当真就只是因为她是云将军的遗孤么?
可她分明性格恶劣,强势霸道,提起手来,能同时打得四个大汉喘不上气,却在母亲面前装得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
江枫渚自然道省得,阿妩要是肯回来,他疼她爱她还来不及。
只要请她莫像之前一样胳膊肘向着母亲拐,多多爱他一些,他把心肝掏出来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