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荣央蓄谋已久,她能忍五年,只是为了荆悬。
可她也心狠,在荆悬五岁的时候就为了爱恨情仇扔下了他。
荆冲自大妄为,一直不愿意要子嗣,荆悬的出现是意外。
所以直到荆悬五岁,他也没有其他子嗣出现,他一直以为还有时间,子嗣以后多得是,没想到一朝被断了孽处,再想有子嗣也不可能了。
说到底他是天子,断了孽处这种事绝对不能透漏出去,所以他给自己立了个深情的牌坊,称荣央因病去世,因太过挚爱,此生除荆悬外再无子嗣。
他也是恨荆悬的,可他又没办法,烈战不可能交到一个外来血脉手里,就连他后来过继来一个皇子,也不过是为了恶心荆悬给他自己找乐子。
少了孽处的荆冲非但没有从此清心寡欲,反而更加变态恶心。
荣央从未隐瞒过荆悬这些事,小小的荆悬从小就知道他没有父爱,甚至连母爱都是扭曲的。
哪怕爱着荆悬,荣央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荆悬过于严苛,不仅因为她早晚要离开,还因为荆悬说到底身体里留着一半属于荆冲的血脉。
荆悬开始接手国务时,烈战国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了,内里腐朽败坏,外部四处受敌,荆冲又不肯退位撒手将权力全部交给荆悬,还要处处给荆悬使绊子堤防荆悬夺位,折阳是知道荆悬的难处的。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总缠着荆悬,不给荆悬添麻烦,可长久的不见面让折阳难免想念。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如今连见一面都难。
折阳也是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不是没有。
直到他听说荆悬领着一众官家子弟去游湖,他才忍不住脾气,不顾阻拦冲了过去。
冲过去的路上折阳越想越气,一会儿想着要怎么跟荆悬闹,一会儿想着许久不见要先好好说说话,他想得又多又乱,步伐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皇宫很大,那片湖也很大,湖上停着几艘船,个个精美奢华。
小时候荆悬经常带折阳来,上了船划到湖中心,谁也看不到他们,谁也管不着他们,似乎连世间的烦恼都一并消失了。
对于折阳来说,这里是属于他和荆悬的。
可荆悬忙起来后,已经许久没和他一起游湖了。
他以为荆悬忙于国务、忙着解决内忧外患,所以没时间见他、没时间理他,可这么忙碌的荆悬却有时间陪别人来游湖划船。
那艘他们共同待过无数次的船停在湖中央,湖边守着无数侍卫,折阳站在亭子里远远地看着,发现他如今连上船的资格都没有。
他站在亭子里等了很久,等到黄昏、等到天黑,等到灯笼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也没等到那艘船从湖中心回来。
倒是黄昏时几个人乘着小船上岸,折阳蹲在草丛里偷听,听着他们谈笑着离开。
“殿下和孟状元一见如故,交谈一天也不够,临到夜里殿下赶走我们,居然还打算和孟状元秉烛夜谈。”
“孟状元的确文采卓绝,不仅是文采,就连相貌也是顶尖,和殿下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折阳脑袋里一片糨糊,只知道荆悬居然要和别人在船里过夜。
他趁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潜进冰凉的湖水里,游到了船边,看着亮着烛火的船室,本想爬上去质问荆悬,听到里面的谈话却顿住了,悄悄握着船边垂下的绳索泡在湖水里偷听。
里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殿下如此在意他,为了他宁肯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就不知道他知不知情?理不理解?我这次投奔殿下,可是下了血本,过后殿下登基可要好好补偿我才好。”
折阳被湖水冻得发抖,侧着耳朵偷听,只听到些只言片语,并不清晰。
他心中疑惑,荆悬在意?在意谁?什么浪费时间?
“我的事不用你管。”荆悬说道。
“殿下的私事我自然不管,不过齐家这次打算借用他来压制殿下,殿下确定只跟我秉烛夜谈这一夜就能将他拉扯出去吗?”陌生男人又问。
两个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折阳不断前倾身子去听,手下一滑,没忍住惊呼一声,掉进了水里。
“谁?”荆悬出声喝道。
折阳刚从水里爬出来,重新抓着绳索,就看到荆悬已经站在了船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个孟状元也走了出来,看到折阳湿漉漉泡在水里的狼狈模样,展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
“看来殿下要处理点私事,我去船头的房间等候殿下。”
折阳紧紧抓着的绳子,指尖用力到泛白,自觉他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看去了。
可他又许久没看到荆悬,之前想着跟荆悬发脾气、吵架的念头早就扔到脑后去了,只记得冲荆悬笑,笑得翘起嘴角,眼眸弯弯,满心满眼都是欢喜,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