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年稚茫然地抬头看着眼前三位长辈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沈曼女士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季伯礼笑呵呵地给她解释,“你沈曼阿姨年轻的时候可比你狠多了,我俩的订婚宴上,有个公子哥嘲讽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打杀杀不像样子,她当着一众贵夫人的面,把那个人揍得鼻青脸肿。”
“还有你奶奶,”季伯礼说这段之前先观察了一番季老夫人的脸色,“她当年怀着孕,举着擀面杖杀到你爷爷聚餐的包厢里,把那些要给你爷爷介绍小情人的东西,打得顶着一脑袋包满地跑。”
啪!
是年稚的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这点儿跟杜文欣扯头花的行为,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季老夫人接着道,“你说的那些礼数一类的规矩,我们家里也讲,但没有你想的那么僵化不讲人情。况且季家家风清正端直,季家子弟也绝对不允许在外面搞些不三不四的行为。”
最后一句是对着季初说的,季老夫人板着脸继续,“季初,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奶奶,这件事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沈曼女士拉住年稚,“好啦,小稚,跟他有没有关系他自己最清楚,季初,你说呢?”
季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跪得笔直,眉眼间不难看出对长辈的尊敬,“知道。”
“不该轻易让不相干的外人打听到我的私人地址,尤其那栋房子还是婚房;不该把受伤生病的年稚一个人留在家里;”最后一句他看着年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最不应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站在年稚这边,给了对方想象的空间,让流言四处乱飞。”
季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得以缓和,她冷哼一声,“知道就好,一天之内把那些谣言的来源查清楚,该断的东西就断干净,你向来是个乖孩子,不要学习外面那些纨绔子弟,搞什么红旗彩旗,明白吗?”
“奶奶放心,我明白了。”
一场风波最终以年稚意想不到的方式划上了句号。
趁着长辈们聚在一起讨论中午吃什么,年稚小心地靠近季初,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不起。”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怨气,低眸浅笑,“你早上生气,也是因为昨晚的事?”
年稚点点头。
季初眼里的笑容更明显了,他笑起来总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簇然绽放的感觉,晃得年稚心里的小鹿直接迈开腿到处乱撞。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能有那种人上门冲你挑衅,是我没尽到应该的责任。”他揉了揉年稚的头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年稚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委屈,但季初轻柔的宽慰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股酸涩感油然而生。
她试图清清嗓子去掉喉头那股堵塞的感觉,猝不及防的,几大颗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层淡淡的水渍。
“怎么哭了?”
年稚不好意思说自己心里难受,伸着受伤的手指头带着颤音,“我,手疼”
“今早没换药吗?”
“嗯。”
季初大致看了看年稚的手指,不少伤口渗出的血迹已经干在纱布上面。他的手没有经过消毒,不敢轻易去碰。
“是昨晚的事导致伤口撕裂的吗?”
年稚没有出声,她不愿意让季初看见自己满脸泪痕的样子,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回答的声音微乎其微。
但季初就是捕捉到了那一句“嗯”。
他上前一步,让年稚靠在自己怀里,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流言的事我也会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季家的佣人办事效率果然高超,五分钟不到就把季初吩咐的药膏买了回来。
季初拉着年稚在偏厅坐下,先用酒精给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消了毒,这才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蘸了药膏,涂在年稚受伤的手指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一上手就有效地缓解了那股持续的灼痛。
年稚难得有这种机会近距离观察季初,跟三年前那个便利店男孩相比,他彻底褪去了身上的稚气,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和从容不迫的沉稳态度。
昔日细碎的刘海被妥帖地梳到头顶,金丝框的眼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桃花眼带来的轻佻感,显得他矜贵清冷。
这人还真是像他身上的味道,虽然不浓烈,却余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