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风起，星光隐暗。
小院中静谧异常，周遭无声，黑夜总有让人凝心精神的神奇力量。
院里院外，所有的房间都暗着灯，月光透窗而入，隐约映照出卧室靠墙位置那两道纠葛缭乱的身影。
呼吸渐重，气息错乱，楚杭劲瘦的腰背几乎全部贴紧在墙面上，严丝合缝般没有空隙，陆越岩在他面前，以一个绝对掌控的姿态将他桎梏在怀中，困于墙壁和胸膛之间，肺部的氧气被一点一点抽离干净，楚杭紧闭的眼睫轻如鸦羽，不受控地颤抖，陆越岩的吻又重又深，攻城掠地般留下痕迹，他渐渐呼吸不畅，抵在陆越岩身前的手腕却没有用什么力气，只是无意识地摸索，却本能地不想推开。
那些曾经有过的痴缠片段从记忆深处被勾起，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一遍遍冲刷着魂灵，席卷着残存殆尽的理智，他们从前有过太多这样数不清的夜晚，月夜、湿汗、细喘，和混沌到身心失守的刹那空白。
他并非那么懵懂无辜，对于情事，楚杭曾经尝过万般滋味，但无论是不可抑制的震颤还是求而不得的难耐，无论是酸涩还是饱胀，都拜一人所赐。
曾经他混乱接受，随波逐流，但是热意退却后，却只剩下茫然的空洞，和薄汗变冷后的微凉。
但如今，仅仅是一个吻而已，却足以让他心火燎原，直接从头烧到脚。
温软纠缠不断，楚杭眼睫抖得更厉害了，覆在陆越岩身前的手指渐渐蜷缩，攥住他衬衫的面料，最终死死成拳。
陆越岩脊背微僵，终于大发慈悲地远离了他一些，借着皎白月华，他垂眸就看见怀中人尽湿的鬓角，侧脸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瓷器的细腻苍白，在偏头大口呼吸几下后，偏偏一双眼睛又蕴着情，勾着魂似的抬起来，怔忪看向他，用气音问：“……怎么、怎么了？”
陆越岩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软得发烫，他呼吸亦有些不稳，音色更是暗哑，深沉的眸色像是要生生将身前的人溺毙其中，他用额头抵住楚杭汗津津的眉心，分不清是揶揄还是真心：“怎么憋成这样，之前教过你要怎么换气的，忘了？”
一句话，就让楚杭脸上的热意直接蔓延到脖颈——不仅是亲吻间歇的换气，楚杭所有关于床笫欢愉的浅薄技巧，都是由这个人一点点浇灌指引，他眸光晃动，忍着无处宣泄的赧然，腰软却嘴硬：“当初没学好。”
没成想，换得陆越岩一声轻笑：“瞎说，当初明明达到及格线了。”
楚杭：“……”
曾经他任陆越岩予取予求，乖得不得了，没成想到头来就换了一个“及格”的评价？
一颗汗滴从额前发梢滚落，恰巧坠在楚杭纤长的睫毛上，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咬着牙抵御逃无可逃的羞耻感，恨声道：“那就是老师不行，教学水平太差！”
陆越岩愣了一下，随即笑意在眸底缓缓荡开，楚杭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神，下一秒，环在腰上的那条手臂骤然发力，楚杭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半抱着拖离地面，陆越岩带着他齐齐栽进大床中央。
天旋地转，视线中所有的事物都颠倒错乱，楚杭闷在心口的那口气还没缓上来，就听见陆越岩低沉带笑的声音在耳边一掠而过：“那就再复习一遍。”
楚杭：“……”
这还要补考啊？
思维错节一瞬间，下一刻，卫衣下摆处蓦地一凉，他连呼吸都骤然收紧。
陆越岩再次俯身深吻，一条手臂撑在他身侧，而另一手顺着清瘦婉转的腰线寸寸向下，长指一挑，便轻而易举地拨开运动裤的抽绳结，最终没于深处。
一屋暗灯，深幽不明，最细枝末节的感官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楚杭全身似是火烧般蒸腾起来，熊熊烈焰席卷着毫无道理地将他吞噬个干净，被把持住的那一刹那，他劲瘦柔韧的腰腹霎时绷紧，几乎要崩溃哭喊出来，但是唇齿又被另外的力道占据，最终那些溢在嘴边的混乱音节，只能化为闷在喉中的混沌呜咽。
既陌生又熟悉——是他太久没有重温过的欢愉。
最让人失神的那个瞬间，楚杭整个腰身不自觉地挺直弹起，随即又重重摔落在床垫上，眼底的水汽汇聚破防，混着鬓边的汗珠一齐滑进耳蜗，漂亮的眼睛空洞茫然地闭紧又睁开，最终望着幽暗的天花板彻底失焦。
陆越岩眼瞳上布满清晰的血丝，那是极力克制忍耐后血液几乎逆流的表现，他将手腕从楚杭腰袢移出来，细细吻过楚杭盈着水珠的耳蜗，惹得这具本就绵软的身躯再次止不住的抖，随后眸色一暗，将指尖残留的温热在楚杭唇上一抹，随即又重重吻下来。
情热爱浓。
窒息感逐渐蔓延拢覆，半晌，直到楚杭真的要因为缺氧而晕厥时，陆越岩才稍稍抬头，用鼻尖轻蹭着楚杭秀挺的鼻梁，是无尽的宠和溺。
断裂的思维终于重新搭上脉络，楚杭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聚焦于一点，以眸光为笔，在暗夜中点滴描过身前人的眉眼，最后微微扬起唇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笑着说——
“……陆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言既出，陆越岩整个人像是被一道耀眼的流光当头击中，整个人僵在那里。
这是第一次，楚杭亲口说喜欢他。
“你……”陆越岩指尖攥紧楚杭的手臂，被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小杭……再说一次！”
楚杭说不清是倦还是困，眉眼泛红，稍稍低垂，却噙着笑，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别睡啊。”期待落空，陆越岩也不沮丧，反而齿尖细磨着楚杭的透白小巧的耳垂，一声声哄着，“跟陆老师聊聊复习感想？”
楚杭薄薄的眼皮已经快要睁不开，闻言却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拉了一下他的手腕，示意陆越岩上来一点，而后伸手向下。
“别别别！”陆越岩没想到他这么实在，当即一愣，而后扣住他的手，失笑道，“这次不用，真不用。”
腿侧硬硌的触感那么明显，即便隔着两条裤子都难以忽视，楚杭轻轻蹙眉，疑惑地睁开一点眼睛，问：“为什么？”
陆越岩喟然叹了一声，仰面在他身侧躺平，手臂一勾，将人带进怀中，笑道：“循序渐进吧，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