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早已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因为秋雨,更添了几分夜雨寒凉之意。
周长的卿喉咙一噎,知她这是在怪他来得晚。
默了默,他放弃了与新妇争口舌,取了桌上的合卺酒端来。
素白的柔夷端起其中一杯,正准备抬手,鼻尖嗅到一股清淡的木质香。周长卿不知何时离她这般近,正垂眸凝视她。那双叫人看不透的凤眸中清晰映出了玩味。
喻玉儿想了想,起身往内室走,在喜床坐下。
遥遥地朝他举杯,而后仰头一口饮尽。
酒水用的是清酒,但喻玉儿几辈子没有喝过酒,陡然一口灌下,引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吞下去,苍白的脸颊也因咳嗽浮现出薄红。氤氲的眼角也泣泪泛红。
喻玉儿擦了擦眼角,淡声:“我知世子娶我乃权宜之计,只因长辈之命不可违。世子安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过多打搅。今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人抢了去。周长卿看着床榻上的少女,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这自己不愿跟旁人不愿,可是两个意思。
周长卿长这么大,对他有意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直白的拒绝过。
不由他面色不由更冷。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笑道:“那正好。今夜你且安心在内室歇息,我在外间将就一晚。明儿一早,见过父王母妃,我便会搬去书房。”
喻玉儿也不在意。点点头,鞋子一踢,被子一盖,倒头就睡。
天大地大,她保养身子最大。
廊下的灯笼左右摇摆,突然一阵大风,灯笼噗地一声灭了。
四周暗下来。
月色透过雨幕照着纱窗,周长卿躺在榻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自幼习武,他耳力惊人。听见内室那人呼吸趋于平缓,知道她睡熟了。
这喻氏与他以为的不大一样,瞧着怎么比他更像那个被胁迫的人?
软榻铺的再软,终究不是床榻。他身量又高,常年习武身材又比一般少年健硕,这般长手长脚地蜷缩在软榻上,当真是睡了比没睡还累。
翌日,蹙眉揉着肩膀缓缓起身,一抬头,方惊觉内室的姑娘早已经起了。
正披头散发赤脚站在不远处,一双白玉也似的脚就这般大喇喇曝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红色中衣衬得她白雪一团,她毫不在意,就这么皱着眉头看着他。
那神色,仿佛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把他给弄醒。
周长卿:“……”
喻玉儿也确实在思考怎么把他弄醒。
上辈子,周长卿来的虽晚,两人该做的却是都做了的。但这回她不想跟他有太多瓜葛,一开头就掐断了苗头。一会儿思懿院那边嬷嬷过来收喜帕,怕是会交代不过去。
周长卿瞥了眼外面还黑着的天,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胸前的墨发拨到身后,骤然起身。
正准备叫下人送水进来,却见那少女抬脚跟过来。
他扭过头,垂眸看向跟着自己的人。
两人这般站着,他才发现少女只到他胸口的位置,想看他还得仰着头。
周长卿:“……怎么?”
“还请世子把昨夜睡的被子搬到床榻上去。”
周长卿:“?”
回头看了眼内室,他立即明了。这姑娘是怕一会儿母妃那边来人不好说。但是,他为何要帮她?说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可不是他。
周长卿鞠了一捧水洗了手,又取了帕子慢慢擦拭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