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得一双如玉好手,指节修长,手骨均匀。不似一般文人遵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规矩,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此时有水从他指缝滑落,更显得手骨美如玉雕。
外头已经有人敲门,小声地询问他们是否起了。
周长卿没说话,喻玉儿也没搭理。
两人这般站着,这姑娘跟犟种一样杵在他身边。
“世子,我知你一心为国家大义为北地百姓,无心风月。今日我嫁入郡王府,虽非你所愿,但你我大礼已成,已经是夫妻。新婚次日便闹出动静,于你于我,都不算好事一桩。”
喻玉儿清楚他的芥蒂,开门见山道,“今日你若能帮我,往后军中有难,我亦会伸出援手。”
“你伸出援手?”
周长卿听到这话不禁笑了。扭过头,看见灯火下,少女还有些稚气,一双莹亮的双眸闪烁着略有几分倔强的光彩。
顿了顿,他低低的嗓音:“呵,好大的口气。”
喻玉儿喉咙一哽,脸上闪过不悦。
不过很快又恢复,她装作不在意地道,“口气大不大,不要紧。喻家是我的底气。只要有喻家在,我就有张这个口的能力。”
周长卿眨了眨眼,想了下,也是。
他的世子妃位置都能买来,喻家还有什么不能买的?
笑了笑,他也没有为难她。
有条不紊的梳洗好,将手中帕子放下,他转身出去。
转动的瞬间带起一阵清风,喻玉儿皱起了眉头。
却见他身影没入屏风后头,动作麻利地将褥子搬去了内室。也不知他怎么弄得,那还算齐整的床榻立即被弄出一副夜里行过周公之礼的凌乱样子。
翻动被褥时,周长卿瞥见了下面垫着的白绸喜帕,顺手将喜帕的事儿也一并解决。
喻玉儿看了他的成果,满意地去外厅软榻坐下。
下人已经开门进来,送了热水。周长卿看也没看站在屏风边盯着他做这一切的喻玉儿,以及吃惊屋里突然冒出个男人的常嬷嬷,转身进了盥洗室。
等他洗漱完离开,常嬷嬷才敢进来伺候喻玉儿梳洗。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是辰时。常嬷嬷见自家主子还赤着脚,连忙去内室取鞋。
“主子哟,这天儿都凉了,你怎么能赤脚乱走?”
这时,屋外进来一个人,说是思懿院来人了。
喻玉儿猜测是来收喜帕的,没拦着,就叫人进来。
果不然,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嬷嬷。
这嬷嬷生的一张容长脸,有些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墨绿的褙子。满头乌发梳得一丝不苟,拿了根翠绿的玉簪簪着。耳间坠着同色的碧玉耳坠,瞧着是一套的头面。身后跟了个小丫头,小丫头手里提着一件食盒。
见了喻玉儿行了一礼,态度颇为倨傲:“奴婢是思懿院的张妈妈,世子妃这厢有礼。”
自称张妈妈的人先是去内室收了喜帕,而后又招了招手,把那小丫头叫过来。
小丫头笑嘻嘻地将食盒提过来,当着喻玉儿的面打开。
——里面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闻着味儿有些刺鼻。
张妈妈笑道:“昨夜,辛苦世子妃了。这是王妃娘娘心善慈爱,体恤世子妃夜里劳累,特地嘱咐后厨煎的补身子的药,一大早叫老奴送来。世子妃快趁热喝了。”
喻玉儿谢过了王妃,一口应下,那张妈妈才笑眯眯地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一走,常嬷嬷闻着那药有些犹豫。虽说王妃是好心,可自家主子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延医用药都得精细,不能胡乱地进补。
“倒了吧。”喻玉儿对着镜子抹上口脂,“那不是补药,是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