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营在白帝城的北边,约莫有万五至两万的将士驻扎在此。
喻玉儿的马车经过城门口,守城将士见是郡王府的腰牌,很利索地就放行了。等到了北大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此时大雨还在下,大雨天还是氤氲得衣裳都占了潮气。喻玉儿被常嬷嬷护的严实,但发丝眉梢还是不免沾染了水汽。常嬷嬷怕她受凉会发高热,正拿小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拭。
那守营的将士听说是喻玉儿来了,吃了一惊。
扭头瞥了眼马车,确定是郡王府的家徽。这个时辰不算晚,但出了城还是有些危险的。世子才新婚,就被军中之事绊住了身。没想到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妃倒是行事胆大,竟然追来了军营。
当下不敢怠慢,那将士躬身一礼,赶忙就进去禀告。
就这么把她们拦在门口,常嬷嬷心中有些不满。但军营重地,不允许外人随意闯入,几人在外头等着。此时营帐内,周长卿正在与人商议军务。
周长卿追击马匪千里,最终取下了马匪头目的脑袋。顺势将那溃散的十来个马匪全部俘获。
那几个马匪起先还嘴硬的很。经过一天一夜的严刑拷打,终于撬开了嘴。
果然不是寻常马匪。
东胡有意在初冬南下与大楚袭击白帝城。这一波人,是来提前试探的。
此时营长中气氛紧张,正在为是否与东胡开战,吵的不可开交。
以北中郎将和陈监军为首的,认为大寒将至。届时霜降冰封,粮草难行,朝廷本就因郡王多次伸手要粮对北地多番猜忌。上回与北羌开战,朝廷的粮草便迟迟不至。若非城中喻家慷慨解囊,怕是要兵败于北羌。此次若开战,后防必定会出事,应当以守卫为主。
然而以左将军为首的,则认定守不如战。这东胡人都杀到家门口来,屠了大楚几个村子的百姓。北狄草原的各个蛮族也是狼子野心,这般保守的做法,只会越来越助长他们的气焰。叫他们以为大楚弱势可欺。只有强有力的武力威慑,白帝城才能长治久安。
两边唇枪舌战,争执的脸红脖子粗。为首的两位都是经验丰富的疆场老将,谁也说服不了谁。
半天,都扭头看向了上首:“少将军怎么看?”
黑木翘首长案后侧,周长卿正半敞着衣领端坐其后。半边的肩膀缠满了绷带,白色绷带上点点猩红渗透出来。从两位开始争执起,他便一言不发地听着。
此时也没开口,只面沉如水。
若论立场,周长卿自然更信服以战止戈。但确实如北中郎将所言,粮草是个问题。
喻家能解一次囊,却不能解第二次囊。
不过东胡胆敢装作马匪,抢掠大楚村落,虐杀大楚百姓。这口气,周长卿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便是不能立即与北狄开战,也必须将这些‘马匪’给全番剿灭才是。
“若是以剿匪为名,小范围伏击,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粮草要从何处来?今年眼看着天气不同以往,入冬的军资朝廷还欠着没发呢……”
……
营帐中议论纷纷,营帐外脚步匆匆。
守营将士穿过几层守卫,进入了主帐,忙冲守在外头的哨兵快速地耳语了几句。那哨兵闻言后面色微变,仿佛不相信。但见那哨兵面色郑重,便也连忙掀帘子进了营帐。
大雨压得天空极低,营帐之中早早点了灯火。远远看去,只能看清帐中人影晃动,气氛紧张。烛光摇曳中,众将士面色凝重。
那哨兵不敢打搅,匆匆行至周长卿身边,抬手作掩,冲他低声耳语。
灯火摇曳下,鸦羽似的眼睫垂落,他清隽的眉头皱起了。
“人在营外?”
“是的。”
形状优美的唇抿紧了,周长卿霍地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