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赫海眉心突突地跳,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小辈本是他能随手捏死的存在,却因自己儿子喜欢,他不得擅动,他一向清冷淡漠的儿子,如今着了魔一般向着她,反而对自己仿若敌人,这笑在旁人眼里是友善,在他眼里却是挑衅。
他仿佛透过付甜甜那张美丽面孔下看到了她真实的恶劣。
只是于旁人而言,能劝神子与掌教和睦总归是好的,作陪的长老有人轻声开口:“掌教,我看这孩子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看着像个好孩子,年轻人总归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掌教便宽恕一二吧。”
这也是给掌教几分台阶下,他们这些作陪的长老便是如此作用,否则吵得太过,掌教与神子分割,到头来气恼的还是掌教自己。
江赫海心中实在不快,可事已至此,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那令牌他不可能再收回去。
见付甜甜还在对他笑,他干脆挪开视线,眼不见心为净。
“罢了,本座不欲为难你这小辈,但本宗门规不可废,江听玄,从今日起你每日去苦海崖面壁两个时辰以做惩罚,付甜甜,你虽有令牌,但不是本门弟子,本门重地你皆不可去。”
语气稍停,他声音变冷:“就这样,退下吧。”
江听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无波,没有再说什么,行礼退下。
付甜甜同样如此,带着温和笑意和他走出了正殿。
他们离开之后,江赫海才狠狠一掌击在面前桌案上,恨声道:“逆子!”
坐下长老皆是苦笑,方才劝他那位再次开口劝道:“掌教,神子的性子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枚令牌而已,那小姑娘我瞧着也没传闻中那般不堪,你又何必因此与神子生分了。”
江赫海依然有些不满:“那是我的儿子,怎能向着外人?我为他谋划一切,又为他寻了寂灵鸿那老家伙的女儿为道侣,我费尽心血只想为他好,他却寻了这么个女子来气我。”
“天资绝世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若全然按他人谋划来为,又岂能成为强者,我看你就放心吧,神子向来沉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寂灵幽太过骄纵,也不算良配。”
长老反而笑了笑,语气轻松:“况且还有夫人在。”
他提起掌教夫人,江赫海脸上的愤然之色总算浅了点,许是想起什么,他长叹一声,声音低了下去:“我纵横一世,唯有在这孩子身上束手无策,若有一日江听玄能不再忤逆我,我也算没什么所求了。”
“掌教言重了,神子对您还是很敬重的。”
江赫海扫过他带笑的面容,面色更低沉了些:“但愿吧。”
另一边,付甜甜和江听玄走出正殿,往飞龙秘庭之后的宗门禁地走去。
掌教夫人深居简出,独自居住在宗门禁地中,鲜少出门,平时无人敢打扰,便是掌教有事也会亲自前往。
一路看过飞龙秘庭中巍峨的建筑,付甜甜脸上一直带着温柔微笑,她看了一会儿,才回头同江听玄说:“你们宗门看起来很美。”
天极宗建立在高高的山巅上,周围甚至萦绕着不少流云,据说是天极先祖以伟力挪移了几座巨大山脉,又将山巅抹平,才在其上建立宗门,俯瞰脚下众生。
江听玄目视前方,缓步而行,并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平淡道:“世上美丽者诸多,不止这一处。”
这句大概还是在说她美丽的景色见得太少,所以才会迷恋伏天临。
付甜甜忍不住笑了笑,仿佛第一次见面那样,声音带着些揶揄,她看着江听玄,眉眼弯弯:“神子劝我总有万般道理,可我却发现神子与掌教相处时,仿佛孩子学步般不知如何言语,这莫非就是当局者迷?”
大约她的话确实是事实,江听玄沉默着没有回答。
付甜甜看了他一会儿,也将视线往前,她语调温柔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痴迷‘渣男’的迷途少女。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掌教是爱你的,也许他的方式有些令你不喜,可他的目的定然是为了你好。我无父无母,也无法体会父母之爱,见到别人被父母疼爱总会有些羡慕,想着我的父母要是也还在便好了,神子,莫要让眼前情短暂绪蒙蔽你的双眼。”
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恬静,曾经也有人劝过江听玄与掌教缓和关系,但那都是从利益角度,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当然,也没有人成为过他的朋友。
江听玄静静听着,罕见地没有产生什么不悦情绪,只是觉得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