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药的素筝听到动静,回头看来,惊诧着请安:“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裴青玄淡淡嗯了声,视
线始终落在榻边之人身上,见她缓缓抬眼看向自己,心下一柔,又转脸吩咐素筝:“汤药给朕,你退下。”
素筝听令,小心翼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她面色淡淡并无什么反应,这才将汤药搁在一侧,垂首退下。
殿内没了旁人,裴青玄在榻边坐下,狭眸静静打量着李妩。
明明不过三天未见,却好似三辈子一般。
“阿妩,你现下可有好些?”他轻声问。
李妩看着他同样苍白憔悴的脸,唇瓣微动,低声道:“好些了。”
“听说你昨日就醒来了。朕本该陪着你身边的,只是……”说到自己昏迷三日的事,他神情也有些不大自在,轻咳一声:“那日你与皇儿遇险,实在叫朕忧心。”
现下再想当日那种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滋味,裴青玄仍是后怕。
被父皇贬谪、被发配北庭、甚至险些葬身狼口,都比不过三日前的惊险恐惧,他实在无法去想,若她那日真的就那般撒手人寰,他该怎么办?
还好,她没有再狠心抛下他。
“阿妩,此番真是辛苦你了。”
裴青玄去握她的手,刚碰上,那冰凉温度叫他眉头拧起:“怎的这么凉?”
李妩感受到他掌心源源不断的暖意,指尖蜷了蜷,淡声道:“御医说,气血不足,会有手脚冰凉之症。”
看着他替她搓手,又捧着送到嘴边哈气的模样,她怔了怔,莫名想起生产时出现的那场幻觉。
那一个个绚烂的光球,是她深埋于心、无比珍惜的宝藏,可最终,它们又一个个暗淡下来,就如她此刻的心境,化作一片冰冷的灰色尘埃,好似看不到前路,更寻不到一个出口。
手稍微捂得暖和些,他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又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裹得蚕蛹般,只露出个乌黑脑袋。
李妩觉得这样很别扭,想挣开些,被裴青玄拦住:“妇人生产后体虚,受不得风,你躺着便是,朕给你喂药。”
说着,他端起那碗温热的汤药,一口一口送到她嘴边。
看她慢慢喝下,他忽然想起什么,弯眸与她道:“阿妩可见过那小混账了?”
“他啊,真是了不得。在你腹中总是踢朕就罢了,临了要降世了,还要吓朕一遭。还好他与你一样,是个福气大的,可算平平安安地来了。”
想起当日之事,裴青玄摇头失笑,再看李妩,她眼神木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好似并未听到他的话。
“阿妩。”他低低唤了声,黑眸眯起:“怎么了?”
“没、没什么。”
李妩避开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她觉得她好像做错了事,人人都说母亲要爱孩子,关心孩子,可她好似是个不正常的坏母亲。她一点都不爱那个孩子,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到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