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漆黑的眼珠动了动。
女孩并不矮,穿着高跟鞋,差不多到他的肩膀。她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有几根发丝被静电吸引着贴到了他西装上,无声地拉扯过后,又缓缓地离开,他短暂地嗅到一丝香气,似是风信子又像是鸢尾花,很淡,甜丝丝的。
他短暂地失神片刻,再定睛,女孩的小半张脸已经浸润在明亮的光线里了。
“等一下。”他喉头发痒,忽的叫住她。
苏薇薇停下来,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她再怎么掩饰,那漂亮的瞳孔还是轻微地放大了。
贺亭川看出来了,女孩在紧张,而且在极力掩饰那份紧张。
这倒是和他记忆里的小姑娘不太一样。
贺亭川把插在西裤里的手拿出来,宽阔的掌心在她面前摊开,微光闪烁,是她不见的那枚流苏发夹。
苏薇薇道了声谢,要来拿,却见他把手往后撤了回去。她蹙了下眉,倒没去他手里抢。
“在相亲?”他状似不经心地问了句。
苏薇薇抿唇:“嗯。”
“相亲能遇到什么好的?”他声音很磁,带着些蓬勃的哑意,让人想起老唱片里尾调,如果这个声音能在睡前讲一段情话,大概率听故事的人会做一个旖旎的春。梦。
“等不到天降,就只好相亲啦。”苏薇薇语气轻松地说完,笑了笑,并未在他面前露怯。
“年龄又不大,何不再等等?”
苏薇薇眨了眨漂亮的狐狸眼,笑得像个暗夜里的妖精,她不答反问:“贺总,您比我大,等到天降了吗?”
贺亭川的回答是重新将那枚发夹递到了她面前。
苏薇薇确定他不再反悔,才伸手来拿,但她潮湿冰凉的指尖,无意间在他掌心划过一道印子。
很轻,有些冰。
贺亭川的掌心没有因为那点冰凉变冷,反而有些隐隐发热,那热意撩拨着他的神经。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重新抄进西裤口袋,缓缓开口:“我记得,你应该要喊我一声哥哥。”
“那就……”苏薇薇故意停顿了下,长睫上泛着盈盈的光,“谢谢哥哥啦。”
3。
贺亭川出去后,苏薇薇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脸颊腾起一层热意,心脏跳得发闷。
她倚在那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缓慢而悠长地了口气,漂亮的肩膀耷拉下来,长睫轻轻扇动,目光略有颓丧。
那枚流苏发夹在掌心握久了,沾了她的体温,有些熨帖的热意。指尖把它提起来,对着亮处照了照,七彩的碎光立刻在莹白的指尖萦绕流淌。
这也太巧了点,她掉的发卡,竟然让贺亭川捡到了。
他刚刚在门口等她,就是还她这个,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发夹是她的?上面又没有写她的名字,他看到她掉的还是……
苏薇薇懒得再想下去,也暂时不想戴它,掀开随身背着的小包,将它塞了进去。
这会儿餐厅里依旧没什么人来,很静。舒缓的音乐飘进耳朵,断断续续的,有些模糊的朦胧。
那种难以捉摸的感觉竟然有点像贺亭川。
她走到了盥洗台边,重新拧开龙头,掬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低温瞬间让她的理智回归,不过是失恋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盛时勉已经走了,只给她留了条语音信息算作告别:“苏小姐,今天的见面很愉快,我有事得先走,回头电话联系。”
苏薇薇觉得这样倒也挺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电梯下到负一楼,她出去找车。
一个戴黑色着鸭舌帽的矮个子男人,突然从边上的路上冲过来,猛地撞上了她的肩膀,非常蛮横的力道,薇薇只觉得肩胛骨都要被他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