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陈的眼睫扇了一下:“所以就是说,这些人还有救。”
“你傻了吧?”苏视迷惑万分道,“姑且圣女能让这些人都‘新鲜’,且所有人都无比地想活吧。那么请问,他们拼命地祈愿请神,——那神呢?现在哪个神来应召?”
浮尘里,一缕光照在梁陈眼珠里,他侧过脸。
苏视突然浑身一战,忽然从这个好友身上看到了陌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种近乎慈悲的,只属于遥远时代里极为纯净温柔的宏大的垂怜。
宛如众神临世时,投向疮痍大地的茫茫一眼。
梁陈素日爱扯淡,喜缺德,给人的感觉虽然没有很不靠谱,但好像总是个严肃不起来的人,距离感就跟没有似的。这一眼里,却好像有些不同了——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矜贵,而是想让人跪下礼拜的那种雍容。
苏视还没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梁陈陡然一笑,打破了那形象,他哈哈道:“虽然我不是仙箓盅上有名的神仙吧,但这个信徒还愿的原理,你觉得是不是跟我把明韫冰从离思湖底挖出来差不多?”
“他当时不也半死不活的吗?”他又说。
不知为何,苏视总觉得梁陈这句话有些怪怪的。就好像……在说一个不太熟悉的故人。
却忽然想起曾经共过枕席。
不等他看出什么,梁陈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琮形的白玉,问那要死不活的贼人:“我从你们身上搜到了这个,里面有许多常鬼的鬼丹。怎么,圣女闲了没事,拿别人的鬼丹当瓜子剥啊?”
“………………”匪徒道,“……我、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梁陈一挑眉。
那人便说:“每拨人得令出去抓鸡的时候,就会拿一块白石头,一直随身带着。这东西跟每一个匣子上的一种咒文有联系,可以在里面的常鬼化形的第一时间剜下它们的鬼丹,收回来。回圣女堂后交还圣女。”
苏视没搞明白:“鬼丹能有什么用?”
梁陈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可能问下明韫冰他会知道。”
“…………”苏视终于难以形容地看了他一眼。
梁陈莫名其妙:“干什么?”
“我说,把人家赶走的是你,三句话不离嘴的也是你,我只是出于好奇——如果真的有意,为什么不发挥你死皮赖脸的天生技能,把人拖住?”
“我哪有三句话不离嘴?少胡说八道。”梁陈立马否认:“滚,滚去收拾东西,咱们带这拨人先去凉珂。除了那几个作死谋反的该打,那可还有一万条人命,救人如救火,就你搁这话多磨蹭!有没有一点紧迫感?!”
苏大学士翻个白眼,梁陈倏地把周大人脑门上那个止字咒收了,灵光收放自如,流畅得就像天生的。
周大人这边只是心神一晃,好像走了个神,还以为正直的苏大学士终于受不了梁陈了,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