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木匠家的儿子忒狼心狗肺,他老娘光顾他坠井死了,他一滴眼泪都不掉,不声不响就把人埋了,连声哭都没有,有这么当儿子的吗?也是真没出息,娘那么大年纪了,还得颤着脚给他淘米煮饭!要不是这样,能出事吗?这人成天弄笔,怎么也不见他拿点东西出来卖?”
白山黑水消失了,他从野坟地里回身,告别所有的亲人,走回城里。城门已闭,那一夜吹了整夜的凄厉北风,冻的人成了雕塑,以为会死,可没有,活蹦乱跳的很,依然回到了那桥下的烂屋子里。
木匠的屋子里到处是木屑、木料、木榫,进门就是尘埃漫天。
他拿出一块捡到的板材,搁在车床上,裁画墨线,量定尺寸,一前一后地锯了起来,咯吱咯吱的锯木头声里,木屑落在脸上深深、深深的沟壑里。
如同伤口里的盐水。
作者有话说:
追更的读者我看到你啦,谢谢哦。更新真的是龟速,不好意思~
第17章三不问天天慈
三天裁出了一副破棺材。
他备在屋里,醒来接活儿,夜里挨着睡。
在十里城一家老员外后院里修柴房窗户时,老皮捡到了一沓未写的云轩纸。
那卷纸在草垛的角落,放得十分整齐,旁边有几块墨石,装在小檀木盒子里,都丢在一边。老皮将窗户重新卡好时,家仆已来催了几遍:“弄完了就滚!”
他把东西都带好,犹豫几番,还是上前抓起那纸墨,一起塞进了脏兮兮的木具箱里。不过因为太紧张,手抖的厉害,纸张还是飞了一地,惊得他连忙蹲下来乱捡,抓了一捧茅草。
“飒飒”一声,却好像有声,女子低低的喘息。
他顿了顿,扒开草垛,只见那乱草堆里歪着个红衣红唇的妇人,白雪红梅似的,眉眼倨傲,却虚弱不堪,又像只垂死的火凤凰。
老皮吓了一大跳,高声道:“这里有人!来人!”
外头屋里边吃饭边划拳的家丁充耳不闻,有人听见了,骂一句“死驴尥的少管闲事!”,也不过来,老皮束手无策,待了半晌,那女子像有了些意识,缓缓睁眼,道:“别喊了……”
她说:“……吵死了。”
她鼻青脸肿,露出来的地方都有伤,狼狈不堪。老皮忽而想起这赵员外的小妾是强抢来的,据说不日后就要行大礼成亲了,现在大约是关在此处监禁。
二娘子脑子里发晕,昏了半晌,一扭头,见那木工还呆愣愣地戳在那儿,以为看她笑话,不由地诡异又恼恨:“怎么还不滚?站在那做什么?我没银子给你。”
老皮讷讷,局促而结巴地问道:“……这、这是你的?”
地上散落许多纸张,拿起来一看,都是书稿。老皮祖上也是读书人,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不得不做木工过活,小时学过书,认出这是一本史书,录的神陨时期的事,而有许多正史上缺漏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