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对女子多苛刻,若你回绥都后不想长居赵家,可来寻我。谁说女子一定要安于家宅?自己开个铺子也是好的,活着便有希望。加之,范氏被收押入牢,需待大理寺重新核过案后,才能定罪,在结果出来前,你还需照看子望。”
赵贞娘神色松动,喉间滞涩难言,她的目光移到在床上酣睡的小小孩童身上。许久,她张开嘴,轻轻,哽咽地道了一声,“好。”
赵贞娘就带着小子望在留院住了下来,她性子原本就有些软,当然才会被父亲逼着嫁给陈邻。
如今她想通了,算是为了子望,也打起了精神,很快与颜沅几人熟悉起来。
紫苏对绣活这些细致的活计不感兴趣,反倒是青黛,在赵贞娘绣东西时总会凑过去,瞧得津津有味。
赵贞娘见此,便让青黛试着绣一绣,青黛原本只会些普通的绣活,可赵贞娘见过她绣的手帕后,直夸她极有天赋,是个好苗子。
青黛就随着赵贞娘学起来,赵贞娘也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这日,闲来无事的紫苏琢磨出一个染蔻丹的新方子,非要给颜沅试一试。她用细纱布裹了拌好的花泥,缠在颜沅指上。
两人在房间耳语笑闹着,堂屋外珠帘叮咚相撞。
是青黛回来了。
青黛后面还跟着赵贞娘,赵贞娘今日穿了身暗花白的马面裙,头上簪了个白玉掐银丝朝阳挂珠钗,眉宇间的沉闷郁气也略微散了几分,整个人焕发出盎然生机。
只不过她此刻神情纠结,有些欲言又止之感。
颜沅站起身,两只手有些别扭地支着,她道:“贞娘子,可是生了何事?”
赵贞娘顿了许久,道:“这些日子,我见苏大人并未离开,好像在知州府寻什么东西。”
颜沅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赵贞娘犹豫片刻,还是说:“我细细思索了几日,一处地方……有些存疑,我曾见陈邻在那处呆了许久,不过也大不确定,因着那处实在是——”
“污臭难忍!”
孙长史原本是个翩翩文弱书生,自持文人气节风骨,纵使再生气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脏话来。
可此刻他面色难堪,只想骂娘。
“陈邻这厮,当真是狡猾小人,把东西都藏在如此阴损的地方,亏他想得出来。”他说着,长袖一挥,冷哼一声,可令人作呕的恶臭也被挥飞的长袖裹挟着飘过来。
站在茅厕旁边的孙长史,再也顾不得文人风骨,只得用袖子将口鼻捂着,抵御着,随着下人们拆茅厕传来的,一股一股的味儿。
站在远处亭子里的苏衡面色也是难看异常,他身后的竹笙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伸出手,将一方叠好的崭新素白帕子递给苏衡。
苏衡瞥了那帕子一眼,眼神流露出些许嫌弃,没接。
竹笙连忙补充道:“世子,这是表姑娘送过来的。”
苏衡这才伸手,拿起帕子也捂住了口鼻。上面不是女儿家用惯的甜腻熏香,而是一股清苦的中药味,添了薄荷之类,更清凉……还沾着淡淡的香,应是在颜沅身旁,过上了几丝她身上的味道。
他脸色缓和,糟糕的心情不知为何略微好了些。
苏衡的余光捕捉到,竹笙又伸了手,在衣袖里鼓捣着。他微微侧头注意着,见竹笙从袖中拿出一个和他一样的帕子。
见苏衡看他,竹笙高兴地笑了下,诚心夸赞道:“表姑娘事先预料到,给属下也准备了一个,果真是人美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