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爷爷徐立松似乎一直沉默着。
徐行没有立即起床，只是躺在床上，侧耳倾听房间外的脚步声，交谈声，浴室的关门声，沙发被坐下后发出的挤压声，茶杯落在茶几上的碰撞声……
一时间，原本梦中回忆的不安都彻底消散，心情也随之放缓。
徐行静静地听着，一点不觉得吵闹。
直到外面一片宁静，门缝下的漏光消失，爸妈和爷爷奶奶都回屋休息后，徐行才从床上起身，走进漆黑的客厅，熟悉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但就在他喝水抬头的瞬间，却看到阳台椅子上似乎坐着个人影。
走近一看，才发觉是爷爷。
“爷爷怎么不睡？”徐行走到阳台门口，手里端着水杯，同他一起看向夜晚的天空，问道。
“你爷爷我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徐立松的状态似乎还好。
徐行见他脸色入场，便顺着意思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你当初出生，被我抱到怀里的时候。”徐立松呵呵笑道，“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有孙子了，已经是爷爷辈的老人家了。”
“不过那时候身子骨确实还硬朗，每天都能到厂里溜两圈，腿脚都不带累的。”
“后来回了乡下，那也是下地种田摘菜摸瓜，太阳底下一点没耽误。”
“谁知道还能莫名其妙得个癌症。”
徐行的呼吸略微急促，只问道：“那医生说什么了？”
“说是早期肺癌，能治，但具体能不能根治，还得看后续疗程。”徐立松叹了口气，后背都佝偻了些许，“国家希望都在你们这一代，我们这种老人，死了也就死了，花这钱实属没必要，我都没觉得自己身体有毛病。”
“钱我会自己赚，爷爷您还是再多活几年吧。”徐行看着月色说道，“我们这代人建设祖国，那也不仅仅是为了后代，也是建设给你们看的。”
“好歹再多看几年，十几年也行，到时候再到下面去，也好跟您的战友们吹嘘吹嘘。”
“您说是吧？”
……
6月27日，早上六点。
徐年年猛的惊醒，摸出手机看一眼QQ，发现君酒儿姐姐还没发来消息，不由一阵失落，然后倒头又睡过去。
尽管徐行用小号跟她说了，出结果就这一两天，但徐年年还是忍不住隔一会儿就看看QQ消息，说不定就提前通知她了呢。
这就导致徐年年一晚上没睡好，外加得知爷爷的情况，以及徐行的高考成绩即将出炉，这几件事儿叠加在一起，徐年年压根就没好好睡着，一路半睡半醒。
六点钟这么一惊醒，倒头再次睡着后，时间便迅速流逝。
而在对面屋子里，徐行早早的就被老妈拉起床，一家人井井有条的吃早饭，还难得做了一次全家大扫除。
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似乎就像是把晦气都给扫干净了一样，可以正式迎接高考成绩的出炉了。
“佛祖保佑，上帝保佑，太上老君保佑，女娲娘娘保佑……”孙婉慧坐在沙发上紧张的念念有词，听得徐行一阵无语。
“妈，你这三心二意的保佑能有效吗？”
“你闭嘴。”孙婉慧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平常成绩很好的话，我现在能这么紧张吗？”
“别吵。”徐坚皱眉道，“马上就到十点钟了，准考证拿出来。”
“考不好也没事，分数都定了。”黄秀珍可心疼孙子，“你俩也是的，整得好像真没考好一样。”
“那还不是他自己。”孙婉慧埋怨道，“其他几门课我都不担心，他成绩好着呢，就单单一门英语差，他要是英语能好，咱们不奢求京大什么的，普通点的985211肯定行。”
“好了。”徐立松看了眼时间，打断道，“有什么可吵的，能上大学就已经是同龄人里最优秀的那一批了，与其抱怨着抱怨那的，不如多想想以后，还有一分钟就十点了。”
孙婉慧和徐坚都没了声音，徐行也坐在一旁等候。
只不过四个大人都默默屏住了呼吸，反倒是徐行看上去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