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们先去陈家村附近的县尉府暂住吧,差人回去取便是。”高元之忍俊不禁,萧翦也想起来了,那个县尉府,是他们西域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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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翦夫妇沿着一条向西域的路出发,耳边风声呼啸,远处风光无限。无论行驶在绵延起伏的雪山中、人迹罕至的沙漠里、层层叠叠的峡谷间,那种自由、奔放、神秘的感觉是高元之久违了的独特体验,高原、草甸、雪山、湖泊,如画的风景不断变幻。
他们携手看山溪,山溪涓涓不舍昼夜。山不厌其高,水不厌其长。山因水而灵动,水恋山而成潭。瀑落击石,鱼翔浅底,寒潭孤影是秋之水韵;银线瀑宛如细长的丝带直落九天,潭潭相接,似徐徐展开的画卷。
他们携手登高,秋日天高云淡,登山之巅,可感受举头与天齐、回首白云低、一览众山小的磅礴气势。一路的景色,气象万千风月无边。山和水互相依恋,潭和瀑有不解情缘,花与树错落有致。智者乐山,相看两不厌永远是元之;仁者乐水,蜿蜒林壑间淙淙沙河源。大象无形季节变幻,光影晨昏雨雾冰霜,都会呈现出别样的绝世胜景。萧翦看的是景、静的是心、生的是情,人生以梦为马,诗酒天涯不负韶华。
当苍穹之下彩练满天,当碧水之上波光闪闪,不一样的人间四季,萧翦有高元之相伴,由眼睛渗透到心底的层层悸动和感悟越来越厚重,此生在世,再无任何人事可将他二人分开,他此生得高元之一人,实在是苍天垂怜。
两人一路游山玩水,恣意纵情,好不惬意。半年后到达西域护都府后,他们对刘一澈在西域的治理赞不绝口。自从刘一澈十几年前对熊皓杀鸡儆猴,威震西域,之前受它控制的小国都向萧国开始进贡称臣,并接受册封,也有小的国家不知死活,目光短浅,表面做着乖,背地里却很坏。可在刘一澈这里,要想扮猪吃老虎得看自己是不是那快料,凡是有不听话的小国,便会出兵攻击。
一句话,凡是妨碍西域发展的人,就都是跟刘一澈夫妇过不去。得意忘形的小国就这样在萧国军队猛烈的攻势下销声匿迹。也有归顺以后想要脱离的反反复复的小国,那就看看谁的拳头硬。再到后来,许多国家开始拥护爱戴萧国,许多地区都开始俯首称臣。此外,萧国领导层不知为何,也是专门看中西域,对西域的控制也是拿捏得死死的。
还能为何?太后的丝绸之路呗。
“如今你有几个孩儿?”萧翦上了年纪以后,最爱问亲近之人这个问题,不管对方如何作答,他都会得意洋洋说:“这你就不如我了,我有六个儿子。”但这个套路回答,在刘一澈这里终结了。
因为刘一澈有七个女儿,是当地出了名的七仙女的父亲。
萧翦一时无法自夸,又见刘一澈也如高元之一般,不曾衰老,一想到这里,就回想起沿路上,还有人将高元之错认成他女儿的瞎眼东西,哼,难道看不出他们举手投足之间的恩爱吗?张越却和他一样,开始衰老,但更成熟稳重大方得体了,为刘一澈和西域操劳,她头上也见了白丝。
但他从未觉得失落,因为他从高元之那里得到的反馈是相同的,或者说是日复一日的更加深爱。他的容颜,对于高元之来说,就像梅花为首楝花为终,入佳境兮难相忘。春之萧翦,似少年热血奔腾;而萧翦之秋,若良人花信之年,成熟稳重,体贴入怀,如陈年佳酿,闻香沁心脾,饮之如甘饴。于是他常自比楝花,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元之一路上也曾遇到无数人,但只有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他,陪伴着她。
“啥?哥哥你自比楝花?就我这西域,至今还流传着你的天神战将传说呢!”刘一澈激动地说,因为他在战术上的确沿袭了萧翦很多打法和阵法,在两军对峙时总能出其不意获胜,他自己也是萧翦的迷弟之一。
“好汉不提当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绣。”萧翦难得见他不愿意吹嘘自己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京官,都知道这萧丞相,三句不离自己夫人,让他说点别的,就说自己的那六个儿子,说到儿子为什么这么优秀,又绕回自己的夫人头上,一天到晚显摆自己何其幸运,娶得佳人,相伴一世,听得谁不在心里翻个白眼。
见萧翦这么说,张越也忍不住说起来:“能够带领一万人在敌人腹地千里奔袭,大收人头,已经堪称神将;带领敌人在敌人腹地千里奔袭收人头,是不是更神;带领敌人在敌人腹地千里奔袭收人头,同时还要收服更多敌人,是不是更神;带领敌人在敌人腹地千里奔袭收人头,收服更多敌人并立即带他们打回去,是不是更神;带领敌人在敌人腹地千里奔袭收人头,收服更多敌人并立即带他们打回去,然后大家还要一起去敌人圣地祭天,这难道不是天神下凡吗?这么多年,我天天听他讲这些,我都会背了。”四人哈哈大笑起来。
晚饭过后,萧翦非常贴心,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谈,于是让张越带自己去看看他们的七仙女儿,也为自己家的儿子们相看相看嘛!
“姐姐姐夫此番来西域,听说是要去伊列国,那边景色秀美,民风淳朴,是个好地方。但你们要在那边养老吗?不回京城了吗?我们这般不老不死,以后哥哥走了,你怎么办呢?”刘一澈连环发问,不仅仅是想知道他们夫妇二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想套用到自己身上,看怎么解决自己家里这个问题。
“我虽不老不死,但我已活尽了我所有的生活,我得到了至死不渝的爱人,得到了可爱的孩子们,还有精力去完成我的事业,我觉得上天对我实在太厚爱了,让我有这么奇幻又幸福的旅程,其他的,顺其自然,我别无所求。”高元之现在活得很通透、很哲学。
刘一澈见状,也不再说话,两人又一起赏起月来,都又想起多年前他们告别时的那一晚月色。西域的月色不同于京城的月色,尤其是秋季,经常上演超级月亮,一大片银色的月光洒落他们脚下,像是厚厚白雪,犹如晃晃白昼,抬起头,万丈的光芒充满着人间,四周房屋树木小径清晰可见,天空中,星辰也有几颗,给寂寞的月作伴,心犹月如星,真情纯粹、万物可表。
也如多年前萧翦打断他们谈话的那个夜晚一样,今夜也是他来打断他们的密谈,他还堂而皇之地说:“如此绝美月色,应只和爱人絮絮碎语。”于是骄傲地走上前,让元之挽着他的胳膊,得意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