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又有些软下来,带着些哭腔。孟茵堂看不清她正脸,只能看见她一耸一耸的肩头:“孟姐姐,这样的人,我凭什么去信?我拿什么来信?”
孟茵堂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你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眼下韩钦若想要的是报复,是毁灭新党,召集旧党。但此事难度实在过大,孟茵堂不知她一人要如何达到这些。
但韩钦若看起来不像是临时起意,她转过身来,接过点心,很认真地对着烛火说:“想要毁灭他们,首先就是要让这场战事战败。”
朝廷上,皇帝命不久矣。根据韩家暗卫的消息,沈席舟这次着急赶回去,未尝不是因为皇帝病情的加重。
那么既然皇帝病重,此刻就是扶植旧党上位的大好时机。
在过去的五年里,韩钦若早已暗自联络了旧党尚且在世的其他几位大人,并且早已有过扶植皇帝幼弟临王的想法。
这位幼弟的外祖家乃韩家,一直以来与韩家子弟一同进学,深受旧党思想影响。
孟茵堂心存疑虑,问她:“那此次皇帝病重,若是提前立下遗嘱怎么办?”
韩钦若露出一个笑:“就是要他立遗嘱,他不立下来,我们怎么知道要去杀谁呢?”
孟茵堂这才了悟,他们是要杀皇帝立下的太子。
韩钦若现下防备心极强,不愿意透露更多旧党的行动规划,孟茵堂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如何去做,才能最终达到他们的目的。
但有一事她也隐瞒了韩钦若——边关这场战事,绝对不能输了。
朝廷里的事情,输了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但这场战事,若是真的输了,恐怕又是领土被侵占的下场。
韩钦若没察觉到她的情绪,招呼她吃那只烤兔子。
那只烤兔子看起来虽然干干的,但吃起来真是美味极了,好似回到五年前的夏天,几人还在前往边关的路上,一往无前。
但孟茵堂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韩钦若显然也想到了那时的兔子,哂笑一声,对她道:“你知道吗,孟姐姐?在我们这个朝代,党争才是最应该放在前面的。”
真的是这样吗?
孟茵堂不知道。
与韩钦若说完话天色已然不早,孟茵堂踏着雪走出山洞。
一离开温暖的烛火,天气当着是寒冷。孟茵堂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准备在天黑之前下山。
下山的一路畅通无阻,孟茵堂一心琢磨着韩钦若他们究竟打算如何去做才能确保这场战事失败,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城中有没有信任可以商榷之人,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
有了范副将今早的指示,孟茵堂下山之时山下将士们已经围着篝火煮起了肉汤。羊肉遇冷容易凝固,不断有人往锅下加着柴火。
这些在前几日都是需要被小心对待的物资,眼下被尽情挥霍。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战事一定会输,所以反不如挥霍一番,享受当下。
孟茵堂没去参加这场盛宴,逆着人流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阿影也没出去,在帐里小心翼翼地等着她。听见声响,她连忙起身去迎接:“姑娘,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今早一起来发现您不在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孟茵堂笑笑:“我能出什么事,现在军中最不值钱的估计就是我了吧。”
阿影给她汇报了今日军中发生的事情。
今早有两名将士去找范副将商议精锐之事,被枭首示众,挂在城墙外侧。随后范副将下令全军祭奠两位将士,歌舞酒肉都摆起来,就变成了现下的模样。
“怎么办,小姐?”阿影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如我们赶紧跑吧?您之前在这里当军师,范副将肯定也容不下您的。”
孟茵堂感觉胸腔之处心脏跳动剧烈,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除了范副将的原因,定然是还有旧党之人从中作祟,才演变到现在这个局面。
她勉强定住心神:“你先别慌,城中只要还想给皇帝一个交代,就定然不会拿我怎么样,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商议。现在最重要的,只怕是如何制敌了。不然若是西夏的骑兵踏平了河西,我们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