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过不了心中的道德礼义而已。
等她回过神,沈席舟出现在她面前,递上一张帕子,正是当时她借给沈席舟用以画像的那一张,没想到他还留着。
“章大人的故事以后再讲给你听,我既然知道此次朝廷的计划还带你来这里,那正如你所说,此处还不是死局,好歹不能让你折在这里。”
“你是否还记得咱们此前去的罗家村?”
孟茵堂仔细回想了一番,罗家村里的老人当时说两年前村子里集体中毒,导致全村覆灭之事。
她点点头:“记得。”
“不错,这件事就与此次的水中毒之事相关。当时朝廷本想浅试一下药效,不想毒药被遗留在了罗家村附近的矿山上,罗家村所有人都以采矿为生,自然中毒不浅。”
孟茵堂抬头看他:“你是说,朝廷此次的毒药是改良版的,不会同之前一样毙命。”
“正是如此。经我前几次的探查,镇子后的冰山看似是死路,但有村民常年开采雪莲等药材,因此山上开了一条小路,我们只要
不引起西夏人的注意,假装镇内有人,同他们耗着就可以。届时西夏人必然饮用水源,秦将军的援军也会前来,此地之围可解。”
孟茵堂恍然大悟:“所以此次你要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转移百姓离开。”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孟茵堂看着沈席舟也顺眼了不少。原以为眼前之人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没想到他的做派行事风格都迥然于朝廷。
孟茵堂直觉眼前的人不适合朝廷,若是前朝时期风平浪静还好,如今党争愈发严峻,仍然待在朝廷只会让他不断自耗,心力交瘁。
既然两人话已说开,沈席舟就留下孟茵堂在此地,自己只身去见县丞与县尉。镇子的水质碱水偏重,县官几乎不怎么喝,而是单独取冰川上的纯净水源,故而此次县丞几人都没有中毒。
等到计划初定,马县丞笑着将沈席舟送出县衙之时已是华灯初上,孟茵堂就等在县丞外的柳树下,人影绰绰。
马县丞拍拍沈席舟的肩膀,调笑道:“怎么,沈公子出门在外,还带着如此美貌的侍女等候啊!”
沈席舟却正了正色:“不是侍女。”
马县丞在地方上一向做主惯了,即使沈席舟来自京城,骤然反驳他也让他有些不适,他摸摸鼻子上的薄汗:“不是侍女,孤男寡女共行这么久,伤风败俗。啊,不过马上就要分开了吧。”
沈席舟没再搭理他,转而对县尉拱手拜别:“军事之事,还要劳烦高县尉多多费心了。”
高太尉沉默寡言,见状,也是拱手作揖:“何谈费心,还是多谢沈公子才是。”
马县丞见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摆摆手:“快些去吧,沈公子还有的忙呢。”
不知何处在奏玉笛,杨柳依依,月色如水,填满了这个空旷的、沉默的小镇夜晚。
沈席舟与孟茵堂相伴而行,孟茵堂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要说事成了吧,你也没什么开心的神色,要说事败了,你也没什么失落之色。如此喜怒不限于色,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就是天生来做官的。”
沈席舟抓住她话中的漏洞:“这么说,你原本觉得我不适合做官?”
孟茵堂语气轻快:“本来就是啊,当官的可没有你这么容易心软。那些真正关心百姓之人的官吏,没几个可以长久的。我爹以前就教我,要做奸臣,不能做纯臣,才能活的长久。”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小:“不过好像也不可信,他学着做奸臣,还不是落得如今的下场。”
沈席舟接过她的话:“是啊,所以结果的好坏,不能以寿命长短,帝王决策而论,这些都是自己不能决定之事,不如选择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孟茵堂笑出声,“沈席舟,你还有这样的梦想呢,不过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估计不大可能了,你努努力百世流芳吧。”
窄窄的道路,旁边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一个大娘正往外泼水,沈席舟手疾眼快,一把将孟茵堂捞过来。
这一天对沈席舟的评价变换的太快,不知怎么的,就从剑拔弩张变成如今可以心平气和,宁静的像好友一样聊天,再到现在,孟茵堂忽然觉得心跳的速度极快,她将视线投在地上,努力不让自己眼里的情绪被沈席舟察觉。
她急着遮掩自己的失态,就没有注意到,沈席舟眼中一闪而过的颤动与复杂。只是真如孟茵堂所言,他极擅遮掩自己的情绪,所以当两人站定时,谁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