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王看向刘安世,他高高在上地坐着,眼眸低垂,脸上神色难辨:“是不是啊,刘侍郎。”
底下众人这才明白,探讨是假,排除异己才是今日的主旨。
刘侍郎脸色惨败,满脸都写着不甘。但早在高太后,甚至更早,在前几位帝王不断贬谪异己,夺权之时,他的结局都已注定。
不安的时代之下,没有赢家。
皇帝将刘侍郎贬去了安州做知府,比起岭南等地,甚至还算个好地方。
眼下站在朝堂上的众人,哪一位不是在历次的变革之中被贬至岭南再回归的,甚至如今的副丞相章谆,就是本朝第一位被贬去岭南的人。
在蔡确的车盖亭诗案后,章谆与蔡确前往岭南,如今已有八年的时光。
这八年,章谆在岭南大幅度促进民族间的情谊,不断改革岭南的政治、经济与文化发展。
因此,如今就算是前往岭南,那也与当年的情形大不相同。
成王败寇,兵家常事罢了。
如今这样一个全是新党的朝堂,是否出战显然不是一个值得争执的问题。退朝后,皇帝便宣了几位心腹大臣商议战争的细节问题。
退朝之后,除去被留下的章谆、张广燮等人,其余的大臣都沿着宫门的墙裙缓缓向宫门口走去。
太阳光从墙头射入,落在地上被筛成斑驳的暗影,洒落在在场每一位人的额前。
一位同样位于户部,在刘安世手下任职的大臣小声对他的好友说:“如今刘大人被贬,户部群龙无首,怕是有一阵不能清闲了。”
这话被一旁另一位大臣听见,他回头笑道:“张大人这是已经在想着升官发财了!”
他这话本没有什么深意,但一经说出,周遭的人脸色都变了几变。
新帝被太后压抑得久,如今刚刚掌权不久,年纪又轻,完全不懂平衡之术,眼下这二人应当是要受到惩戒了。
果然,几人还未出宫廷的大门,就有陛下的口谕下来,命二人回家自省三日。
到了午膳时分,屋外的大雨渐歇,屋檐上残存的积水顺着瓦片滴落,不断地敲击着庭院内的青翠欲滴的芭蕉叶。
孟茵堂正坐在窗前整理账本,她看看屋外的天色,叫上屋内正在收拾行李的阿影:“阿影,外面雨停了,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京城里的铺面吧。”
距上次来已经有一年多的光景,去年年关因为党争的问题母亲拦着没有进京,这次刚好来京城看看。
张妈妈做事很是利索,刚吩咐下去,就准备好了要用的马车等物。
进京途中,道路两侧尽是茂密的枝叶,越向京城,枝叶越是疏散。
没过多久,马车就驶向了京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孟茵堂记得自己家里在此处有不止一处铺面。
由于这次主要是经营布匹生意,阿影就带着她先去了那家布行。
布行的老板去年刚换过,还没见过孟茵堂。
早上孟茵堂看账本之时,去岁由于有竞争对手恶意打压排挤,布行生意大幅缩水,如今光从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缩水的痕迹。
孟茵堂向阿影使了个眼色,阿影会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老板,我们小姐想裁剪一些时新的布料来做一些夏衫,不知道有什么推荐的布料呢。”
屋里客人不少,从拐角里走出一个正在翻看账本查账的中年男子,他上下一看阿影的穿着,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不知贵客想要什么样的衣料呢?”
阿影随意瞟了一眼:“怎么感觉你们这里的客人没有隔壁的多啊?”
贾掌柜听了连忙摆手:“这可没有,我刚刚还在查账本呢,我们家店里卖出的货,不要说是和隔壁比,就是和京城随便一家拉出来比,那也是只多不少,质量那就更不用说了。”
隐藏在客人之间的孟茵堂此时出现在贾掌柜面前:“既然如此,贾掌柜寄来扬州的账本,为什么写着亏损如此之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