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宁翻了个白眼:“刚才不加到150个了吗?”
“谢谢汤老师。”裴箴言就跟没听懂人话似的,嬉皮笑脸拎起地上的书包往肩上一甩。
过程中他眼神对上隔壁七班后门,数不清有多少颗脑袋缩在竖起的书本后面,扭着脖子看他好戏,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幸灾乐祸。
高二七八两班是兄弟班,共用除体育老师以外的所有任课老师——不共用体育老师是因为体育课课时在同一时间,但自高二分班分到隔壁班开始,两班一直在闹不和,经过一学期的发酵,早就演变成势不两立的地步,双方盘踞在走廊三八线两端划定楚河汉界,各种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所以裴箴言宁可冒着迟到的风险都不走东楼梯,因为走东楼梯就意味着路过隔壁班的走廊,不止是他,全高二八班的学生到校都不会从东楼梯上来,上厕所也绝不去东厕所。
就像去食堂吃饭和上体育课明明走西楼梯顺路,但隔壁班一定会选择走东楼梯绕路,因为他们不能路过八班的走廊。
两个班剑拔弩张至此,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校方虽然在明面上劝导同学之间应该团结友爱,事实上私下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矛盾的态度也一直偏向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因为这种敌对的关系造就了得天独厚的对内团结意识和对外竞争压力,驱使两个班的学生读起书来比狗都疯。
高二年纪一共20个班级,其中理科班12个,七八两班的学习成绩一骑绝尘,屠榜手段更是日渐凶残。
截止上学期期末考,理科前十里面有六个是这两个班的学生,占据年段大半壁江山,而且强势包揽了前三宝座,成了其他班望尘莫及的变态存在。
当时年级排名一出来,年级组长对着表格久久失语,半天才喃喃憋出一句:“这他妈是杀疯了啊!”
从任课老师到校长,谁敢拍拍胸脯说自己没有眼巴巴盼着这把火烧得更旺些,最好把两个班的学生全烧进清华北大去。
教导处甚至好几次暗戳戳鼓励全校老师想方设法,挑起各兄弟班之间的矛盾。
可惜收效甚微。
七班和八班的野路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难以复制,仅此一家。
开学第一天裴箴言迟到受罚,隔壁班恨不得扭段秧歌以表庆祝。
窗口看热闹的隔壁班班主任深谙煽风点火之道,掐准时机来了句:“陆仅怎么也还没来?他来了我罚他两百个俯卧撑。”
拿陆仅开刀,隔壁班的嚣张气焰惨遭屠戮。
陆仅和裴箴言,七班和八班的缩影,同样的轮流坐庄年级第一,同样的远远甩开第三,同样的老师眼中的喜闻乐见。
也同样的不和。
虽然没有爆发过明面上的争执,但明辉中学人尽皆知,七班和八班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两位是当仁不让的始作俑者。
高一的时候两人分别在1班和20班,距离相隔甚远,加上没分文理科,俩人的总分让相对弱势的文综一中和,都称不上最拔尖,算是相安无事。但等到高二分科,两位没了短板原地起飞,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正式形成,又好死不死分到隔壁班,扯起头花简直比呼吸都天经地义。
偏生俩人还都是自带集体凝聚力光环的人,开学没几天,就成功把个人恩怨上升到了集体层面。
从此七八两班喊打喊杀,班疆再无宁日,再内向的女同学进了这两个班也得化身圣斗士。
明辉在锦城有个劲敌:嘉蓝中学。明辉是私立,嘉蓝是公立,几十年来两所高中争生源,争师源,毕业季新高一的招生质量和毕业生的高考成绩比拼是每年打得头破血流的重头戏,轮番以微量优势胜出,迟迟没能给全锦城老百姓交出一份谁才是市内第一中学的答卷,说起来还有点类似高二七班和高二八班之间的关系。
但至少裴箴言他们这一届,因为出了个神级bug,从最近几次的联考和七班八班的发展走势来说,明辉的赢面几乎板上钉钉。
全校都坚信,校长那老头恨不得亲手给裴箴言和陆仅搭个擂台,而他一定会是台下呐喊最卖力的那一位观众:“打,没吃饭吗?给老子使劲点打!”
裴箴言一百个俯卧撑笑两百个俯卧撑,冲七班后门的几位挑衅地歪了歪脑袋。
冬日暖阳淡薄的清芒下,他的脸庞廓然朗清,眼中乌瞳点金。
七班后门那魁梧的男同学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以后懊丧地骂:“次奥——”
汤宁解决完考勤问题就走了,她一走,八班集体沸腾,分析新班主任种种行为及日后应付之策的,一个寒假没见互诉衷肠的,招呼裴箴言的,什么都有。
“擦,100个俯卧撑这就做完了?”
“小伙子体力好,以后女朋友有福气啊!”
裴箴言一路插科打诨着走到自己位置边上,刚坐下他同桌就凑了过来。
同桌叫鲁智,昨晚陪裴箴言打游戏奋战到四点的革命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