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藉吸了口气,“你外祖母家可是荣国公府?”
“你怎知道?”黛玉有些伤感的情绪顿时被陈蕴藉的问题给引走了,疑惑的看着陈蕴藉。
陈蕴藉装作苦恼的叹道,“令尊可是前科探花郎,文才斐然,听我父亲说,当年令尊可是江南鼎鼎有名的大才子。我父亲可没少提你爹,说不指望我像你父亲一样考个一甲探花,起码二甲进士得考个回来。”
这番话并不是瞎编,原身的记忆中确实经常听父亲提及林如海,就连官居从一品刑部尚书的祖父也对林如海赞不绝口,还惋叹说可惜林如海才华过人,却因守孝年过而立才考中探花。
林黛玉出身书香之族,自然知道进士是天子门生,考中进士就可以做官的。
听陈蕴藉说他父亲如此称赞她父亲,林黛玉自然喜不自胜,“当真吗?”
“自然,我拿这个骗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陈蕴藉确定了黛玉的身份,对她十分怜惜,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哪怕父亲还在,可也是无依无靠,实在太可怜了。
黛玉被勾起了说话的兴致,追问陈蕴藉家住何方。
“我家就在京城,离荣国公府也不远,就几条街,你到了京城可以来我家找我玩儿,”话音刚落下,陈蕴藉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那具身体里,这话说得好像有些早,黛玉心思敏感,若把他的话当真,到时候黛玉到了京城,却又没了他的消息……
被黛玉埋怨的可能性叫陈蕴藉打了个寒噤,忙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不能回到身体里去……”
黛玉本来很高兴有了个京城的朋友,听到陈蕴藉补充的话,又开始为陈蕴藉担心,转而追问起他出现在这里之前的经过,“你是怎么过来的?过来之前出事了吗?”
陈蕴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在学堂里跟人打了一架,打破了镇国公府公子的头,人家找上门来,我就被我父亲打了一顿,差点没命,来之前趴在床上养伤,一睡着就到了这里。”陈蕴藉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又安慰黛玉,“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就算回不去,我也可以在这里陪你。”
黛玉闻言愣了愣,心里一颤,眼眶泛红,避开陈蕴藉的目光,道,“谁要你陪!”
看出黛玉口是心非,陈蕴藉也不在乎她嘴硬,笑了笑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听王嬷嬷在劝你吃饭,你怎么不吃饭呢?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多吃点饭,身体又怎么会好?”
黛玉能感觉到陈蕴藉言语间的关心,不由又想起了父亲,“我只是想起父亲一个人在扬州,无人照顾,有些担心……”
“令尊是成年人,哪里需要你担心?”陈蕴藉有些好笑,忽然又想起来,黛玉入京之后,似乎没几年林如海就病死在任上了。
这么看来,林如海的身体恐怕不太好,要不然黛玉一个孩子怎么都放心不下老父亲?
“自从弟弟夭折之后,父亲母亲都很伤心,母亲病了一场,没熬过去,父亲如今……也不过是在为了我强撑而已。”林黛玉说着,眼眶都红了。
送她去京城,又岂止是因为林如海没有续娶的原因?还因为林如海知道他活不了太久,想给黛玉找个依靠,而妻子的母家,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
林家子息艰难,林如海并没有兄弟姊妹,林家宗族全都是堂亲,血脉已远,将爱女托付给宗族林如海根本不能放心。
毕竟人家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又如何会善待一个孤女?
荣国府却不同,老太太是他夫人的亲生母亲,爱屋及乌也会对黛玉好。
他再给黛玉留一份不菲的嫁妆,将来百年之后,他也可以放心。
陈蕴藉对林如海并不熟悉,自然不清楚林如海将黛玉托付给荣国公府的原委,但此时此刻,他依然觉得林如海此举欠妥。
黛玉的生母刚刚亡故,她身上还带着重孝。这样去荣国公府,黛玉该怎么守孝?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处处都要顾及。荣国公府又不是普通人家,黛玉的母亲是外嫁之女,荣国府那些人即便要守孝,也只是略尽心意,不必像黛玉一样饮食起居都要注意。
到时候荣国公府宴乐,黛玉却要为母守孝,参加宴席是对母不孝,不参加宴席旁人即便理解,又当真心中不介意?
要陈蕴藉说,怎么也得等黛玉守孝过后,再入京。可如今人已经在路上了,说这些自然没用。
【请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系统又开始催促,陈蕴藉这会儿已经明白黛玉在忧虑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老父亲无人照料。
他想了想,道,“林姑娘,你父亲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最在乎的就是你,你若是实在担心你父亲,不妨多写书信寄回去。”
“写信?”黛玉眼眶还带着泪珠,闻言抬起头看他,“写信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回去尽孝。”
“谁说这就不算尽孝了?对于当父亲的来说,受到子女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封信,也是孝顺。”
黛玉将信将疑,“那……等船只靠岸补给的时候,我写封信寄回去?”
扬州离京城路途遥远,船只当然不可能一两个月都在水上走而不停下来补给,船就这么大,承载的东西有限,食物之类的每隔几日总要找地方停靠补给。
“写信的时候,你不能报喜不报忧,最好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你父亲。”黛玉如今还小,尚且没到有少女心事的时候,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林如海,也好叫林如海知道,黛玉入京之后,日子并没有他想象中过得那么滋润。
黛玉皱起眉,“可我不希望父亲担心我……”
“诶,妹妹啊,你这个想法,要不得。”陈蕴藉摇摇头,一副你这样做错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