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杳飞起一脚,发癫男子被砸翻在地,哇一声,翻着白眼吐出一口混着碎门牙的鲜血,嚎了半天,只也发出“你、你竟敢”几个字。
“啊?”掌柜救人事业中道崩殂,不由发出一个空洞茫然的尾音。
一个刹脚声后,随之而来的是迟迟疑疑、尴尴尬尬的退步声,“雾姑娘,您、您没事吧?”
四周一片死寂。
“放心,我无碍。”雾杳转头,想向掌柜的道个平安,却见他瞳孔震颤得说不出话,众人亦是像要把自己缩成巴掌大的纸人般,抖抖瑟瑟地蜷在角落中。
怎么了?
雾杳狐疑回望。
不知何时,几名身着九曜七星袍、腰佩启明刀的精壮男子出现在店门,正神色冷淡地睥睨着她。
目光充满了打量与猜忌。
医馆的人此时才将将赶到烟云万顷阁的牌匾下,拿麻绳的、拿石杵的、拿抓药用的秤杆的,喘吁吁战兢兢地盯着门内鼻梁塌陷门牙断裂、生死不知的中年人。
欲进不敢进,欲走不敢走。
机筹处!
机筹处选人,别的不说,轻身功夫需是一等一的。饶是雾杳,也没听见半丝脚步声。
霎时,她一颗心像是被强行推上了秋千般,忽上忽下的。
他们来了,那他呢?
雾杳紧张得浑身都在发热,克制地扫视一圈,确定没有熟悉的身影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机筹处人人闻风丧胆的凶戾恶名。
不妙,他们不会把她就地正法,拖去衙门吧?!
她嘴巴一张,连连倒退着发软地倚上了一张几桌,作西子捧心状道:“好、好像又不是无碍了。掌柜的,我怕得走不动路,您能派人替我找找我的侍女白檀吗?”
机筹处众人:“……”
掌柜的:“::::::”
见证了雾杳壮举的客人们再次把身子缩了缩。
为首的玄使是一名长相格外凶狠的年轻人。
皮相不赖,甚至称得上昳丽,但骨相分明,下三白眼、高鼻梁、薄唇,尽是些毫无余赘的锋利线条。像头饥狼。也像被盛暑强光照射着的镜子,边沿有裂痕的那种,轻易就能割得人满手血。
而且,眼底浓浓的痨病鬼般的淤青。
在机筹处,淤青基本就是资历的象征,越浓,地位越高。
这人可怕得很啊!
果然,雾杳这么一副令小公主都能看呆了的好颜色,三白眼居然跟看一具枯骨无异,薄唇一掀,冷道:“都带走。”
发癫男子是公主受辱事件中的重要一环,她这飞来一脚,怕是扰了他们查案了。
走?不走?她能活着从机筹处衙门出来么。
雾杳正踟蹰起顺从还是反抗之时,蓦地,一道如松枝上新霜般一拈即化的清冷声音响起。
“等等。”
抬眸,扶光踏入烟云万顷阁,逆光向她走来。